“轻拿轻放。里面还有不少陶瓷制的玩偶,小心别碰碎了。”
头顶处一个男人朝同伴不满警告道。
声音因为过度酗酒抽烟显得格外粗哑,仿佛两块沙石攥在手里挤压打磨,听得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一堆过时玩具比垃圾场的破布片上灰尘还多。也就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艺术家才把它们当宝。反正也没什么人将它们带回去,你怕什么。
再说了这个展览馆我看没多久就要被查普曼先生卖掉。听说他在首都继承了好大一笔家产,嘿嘿。”
同样粗哑肆意的男声话里话外全是不以为意。
谈及那位查普曼先生时,对其财产羡慕嫉妒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话末语调压低,明显在贪婪同时还有对那位先生的忌惮畏惧。
运货工人对话声显得尤为模糊,手上的动作也因为分心幅度变大。
齐明感受着不停摇晃的颠簸感觉头晕脑胀有点想吐。
手指伸进嘴巴里既没有舌头也没有牙齿,只有光滑冰凉的内壁。
玩偶……应该不会吐出来吧……
现在他应该只是灵魂呆在玩偶体内,没有人体内外构造也不会产生相应机能,真是神奇。
如果吐出来,大概在箱子里滚来滚去,只能把自己浑身沾满污秽。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了!
想想家里嗷嗷待哺的两个臭宝,还在等他成功“打猎”回家呢。
这次他必定能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完美通关!
四周无比昏暗透不进一丝光线,细滑绸布包裹住木箱内脆弱精致的人形玩偶以作缓冲。
齐明伸腿抵住缓冲物,回想这次副本给玩家发布的任务事项。
副本的名字叫博物馆午时奇妙夜,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一部由电影公司出品的有名喜剧片。
当最后一抹太阳消失时,整个展馆的藏品奇迹般拥有生命活过来。
副本规则只有四条。
【1.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创作出来的玩偶。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被人类发现你不是玩偶的下场显然并不会很美妙。
2.这场副本游戏中一共有5名玩家,请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3.避免被强烈光线照射定住身体,那会导致你的行动无比缓慢。
4.在满月前拿到查普曼家族宝藏的钥匙,并交给等候在城市外的玩偶师。(任务失败将会启动玩偶师留在体内的自毁程序。)】
“真是简单易懂,简单易懂啊。五个玩家,除了我和王时午剩下三个不认识。”
齐明努力分析任务要求,试图依靠聪明大脑挖掘出线索。
“任务2只要求我们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却没有提出合作通关,那是不是意味着玩家的任务可能并不相通甚至是对立啊。”
[宿主你太聪明了,我甚至不知该怎么夸你才好!]
系统非常捧场,伸出两对足大力鼓掌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人形玩偶的外表看不出来,但内里齐明嘴角比ak都难压,强忍住谦虚几句的冲动总结道。
“我已不是当年的萌新玩家,现在我是钮祜禄氏明,真相只有一个!”
[哪一个。]
“查普曼家族的宝藏钥匙一定在那个馆长查普曼先生身上,只要我们小心防备其他玩家拿到钥匙就能通关!”
系统准备好下一句夸奖的话突然哽住。
哪里都对。
只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
期待宿主能讲出什么有道理论据的自己真是天字头一号大傻瓜。
“七筒,你怎么不说话了?”
脑海中活跃的蓝色团子陷入沉默,没等到系统夸奖的齐明有些纳闷。
难道他分析错了?
直播间内,已经通过夜视模式好好欣赏过主播新形象的观众,从冲昏头脑过渡到贤者时间。
他们中大部分人斟酌语言继续无脑夸赞,少部分顽固人依旧开辟新路线当喷子。
毕竟喷子,是一种习惯、一种职业、一种信仰。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网友互喷。
“陆地键仙:谁给我推荐的推理直播间,骗人心不会痛吗?这要叫推理那,我奶奶都能出书。”
“粉色萌兔心心:怎么不算了,我们全名叫推倒理智重建,简称推理直播间。
你就说看不看吧!”
“陆地键仙:看!为什么不看!先说好我只是好奇主播这么笨怎么通关,没有别的意思。花瓶流玩家全是软骨头想走捷径的懦夫!”
“不准嬷我家乙游男主:0个人问你,发言前能不能先把主页转发的宝宝美照私人锁一下。鸡脚都露出来了……”
“陆地键仙:我没转!我是直男!”
“95混凝土拌意大利面:好家伙,他锁主页了(哭笑不得jpg)(离大谱)(嘴硬深柜)”
齐明瞥了眼直播间全是无聊水文,竟然也没有几个人真心夸奖。
他要闹了!
外面的男人插科打诨,箱子内随两人不同步的走路步伐颠簸的厉害。
很快两人就停在房间一处角落里将箱子放下,准备将里面的玩偶放到台子上。
玩偶博物馆有近三十年的历史,在老馆长因病休养的这几年迅速破败老化。
踏入展馆首先是昏暗的视野,鼻尖嗅到腐烂木头和地板上的灰尘味道,接着能让人得风湿病的阴冷空气无孔不入的钻进身体。
展台上瞪大眼睛打着醒目腮红的复古洋娃娃,兽头人形身披脱线外套的怪物摆件。当然还有些是在艺术家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时,创作出来的畸形怪胎。
“门票昂贵,里面又冷又难闻。怪不得以前那些喜欢把这里当约会地点,满足刺激猎奇爱好的少爷小姐们也不愿再过来。”
“要我说啊……”
话多的那位搬运工一边抱怨着将箱子打开,粗暴的动作突然僵硬停滞,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说什么,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同伴从兜里掏出根廉价卷烟点上,呛人的烟草味在空气中弥漫,丝毫不顾及场地旁边禁烟禁火的标识。
搬运工就跟没上过油生锈的机械人一样,掉帧卡顿缓缓直起身子语气不自然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腰有点疼,你把玩偶先放到展台上吧。”
“嘿嘿,少去酒馆洗澡就好……呃……”同伴在看见箱子里时惊讶到双眼暴突,嘴边叼着的香烟差点掉下来。
随即他便是朝人破口大骂:“我就说了做事也要小心一点吧,要是把玩偶摔碎了,咱们卖20年的身契也赔不起!你个畜生,平时我对你这么好还请你喝酒,现在竟然还要陷害我。!”
“你才畜生呢!你个猪圈里杂交出来的玩意,凭什么把活计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我说拿出来!赶紧拿出来!”
各种问候亲属的污言秽语你来我往,口水乱喷。
坐在一堆宝蓝色绸布和深红天鹅绒中的人形玩偶,慢吞吞掀起布料挡在前面。
卷翘黑长的密密睫羽下,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闪过厌恶情绪。
太没素质了,口水乱喷的。
混迹底层的这俩搬运工浑身都臭臭的。
衣服上蹭满油污袖口领子脏到反光,因为长年累月抽烟喝酒满口黄牙,说话都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作为引起争吵话题的中心。
一个四分大小的精致玩偶坐在黑胡桃木箱中。
烧制出来的白色瓷肤上带着用笔轻轻渲染的淡粉,微弱灯光下闪烁珍珠般柔和的莹莹光辉。
描眉勾唇的笔法线条流畅细腻,勾勒出细密纹路。
波浪状的花边领,丝绸面料的服装。袖口如雪般层层叠叠的繁丽褶皱盖住大半手背,只露出涂色的粉色指尖。
纺织花边的女工用各种织料编织出衣摆上的纹样,米粒大的珍珠与各式虽不完美但也足够艳丽多彩的小颗宝石组成装饰图案。
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我很贵,非常贵的意思。
别碰。
我会碎,你会跪。
所以搬运工在打开时心脏砰砰跳,首先想到的是,如果玩偶因为自己刚才粗心大意的举动磕碰掉一个角。
哪怕是抽干血拔光牙齿,再去酒馆后的巷子站一辈街他也赔不起啊。
那个阴郁颓废,浑身都挥发着劣质酒精的落魄老头竟然能做出如此精美的玩偶?
只要将这个东西卖给上流的贵族小姐,登时就能搬进别墅区享受仆人伺候吧。
想到这里,正在推卸责任的搬运工们顿时升起其他心思。
东西还没有登记入库,他们将玩偶藏进外套离开的话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
“你们在吵什么。”
“完成工作后就赶紧离开我的展馆!这片地方甚至空气都被你们这群下等人给污染了!”
男人顺着高傲蛮横的话从展厅门口出现。
“查……查普曼先生!”
搬运工被吓了一跳,那点心思荡然无存,额头冒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格外狼狈。
“哼。连名字都能叫错,真是说话都浪费时间。”
“好了,快滚!”
箱子里似乎有什么小东西蛄蛹,从布料底下磨蹭前进贴到齐明的大腿边扒拉他。
“我靠靠靠靠!!!不会有老鼠在箱子里吧!或者,蟑螂?!”
齐明头皮发麻在脑海里崩溃尖叫,差点撕破伪装从箱子里一跃而起,跨栏迈腿跑出展馆。
系统[别胡思乱想,是其他玩家。]
“哦,那我就放心了。”
同样被吓到的搬运工如蒙大赦,身子躬成虾米狼狈逃出展厅。
余光中那道一头浮夸金发,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似乎不愿和口中的下等人同处一个空间。
用手帕挡在鼻前屏蔽臭味,姿态无比高傲矜贵。
布莱尔心情不太美妙。
这种下等人完全不能对他们散发一丝一毫的善意,他们每日混吃等死将钱挥霍在酒馆和妓女身上也不愿养活家庭。
没有几个懂得感恩,回报之类的美德。
算了,下次还是让搬运工将货物放到门口,由博物馆的保安自己安排摆放。
布莱尔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出于好奇微微侧头看向打开的箱子。
齐明用余光瞥见那位高傲的白孔雀看他,放空思绪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你不动我不动,你不动我不动……你动我不动……”
踢踏靠近的脚步声打断平静。
猩红的眸子在眼前放大,男人几乎是用眼神在齐明每一寸身体上探索,透露出惊人的黏腻痴迷。
“真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我的小可爱你怎么突然出现这里呢?是不是在等我带你回家?”
“我知道,我们的相遇是场奇妙又幸运的存在,上天注定将你送到我的怀中……”
“别担心,在黑暗的箱子里再忍一会。”
他曲起手指在玩偶的脸颊旁小心翼翼触碰,生怕指甲刮花瓷面留下任何瑕疵。
这样他会发疯的……
浮夸的男人讲话都像在用咏叹调演戏剧,胸前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盛放到糜烂。
妈得神经病。
齐明发现穿白衣服的角色很容易出自大狂,谁要和你回家啊,他是来做任务的。
腿边那位不知什么模样的玩家一动不动,安静的潜伏下来。
布莱尔欣赏后准备合上箱子将玩偶带走,今天的任何事情都不如这件事重要。阴暗潮湿的破败展馆根本配不上他的珍宝,富丽堂皇的私人庄园主卧才是珍宝该待的地方。
完全无法忍受那些满脑子情爱的空壳将目光落在珍宝身上,真的好想挖掉。
砰砰。
手杖轻轻敲击地板。
黑风衣高礼帽的来客笑眯眯道:“看来有些人并不想守规矩,真是稀奇。”
“修斯特!”
“难为大哥还记得一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子名字,真是不胜荣幸。”
来人说话间夹枪带棒,故意用阴阳怪气挑拨布莱尔的情绪。
修斯特顶着布莱尔几乎喷火的目光走到他身前,目光落在那尊出奇漂亮的人偶上。
黑发黑眼的少年简直是被巫师施了魔法缩小,囚禁在方寸间。无辜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外面,拥有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他表情空白一瞬,平稳跳动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剧烈鼓动。
布莱尔挡在修斯特身前,冷声警告道:“谁让你看了?现在这是私人藏品。”
“呵,私人藏品。”
修斯特仿佛听到笑话般笑出声,与之相反的黑发下是同样带走掠夺意味的猩红眸色:“大哥别开玩笑了,我记得这位送展的艺术家并不是售卖馈赠,而是要求寄托展览吧?”
“作为继承人,多少还是维持点贵族的体面避免成为财富的强盗啊。”
是不是只要人类聚在一起都容易吵架。
齐明听的昏昏欲睡,只分析出金发的自大狂是查普曼家族继承人,黑发的是私生子并嫉妒兄长。
毫无营养的人身攻击足足持续了几十分钟。
直播间的观众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学到许多用高雅词汇攻击别人的语言艺术,并马上使用。
最终结果是布莱尔输了。
他咬牙切齿的瞪了修斯特一眼,将人偶小心翼翼抱起来藏在展台最后面。
一对瓷制的新婚玩偶尺寸不小,握着手捧花的新娘用巨大婚纱裙将齐明挡在暗处。几个微笑脸的洋娃娃摆出各式造型挡住其他窥探目光。
该死的卑劣私生子,从今天开始就在门口挂上牌子。
私生子和狗不得入内!
前后四个人以一种极不愉快的情绪离开展厅也是神奇,大概过去十几分钟,藏在齐明袖口的东西小声叫唤道。
“哥?我能说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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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打开文档码字大脑就一片空白,我想我的灵感和肝都已经被偷走了,写作毫无激情。
通篇都在慢吞吞写些废话文学,所以大家有空就随便看看,我发现自己不适合写快穿:)
【“嘬嘬嘬”系统心爱的大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