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岁雪收回沉甸甸的眸色，静静看着一处。
    真正想死的时候，她连张口说话都觉得费劲。
    慕攸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很堵的感觉，他靠近文岁雪床边，说出的话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
    “你有复苏的能力，死不掉的吧？”
    回答他的，只有文岁雪那浑身都掩藏不住的死气。
    看她这样，慕攸沉心里越发不安，脑海里不断闪过她在梦中的画面。
    自重生回来后，他梦里总是出现文岁雪的身影。
    起初，这个梦都只是让他远远看着她而已。
    但自从亲眼看到文岁雪那天起，他的梦有了变化，不再是单一的画面，不再是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是变成了让他每早醒来都要换贴身裤的画面。
    现在回想起来，梦里的触感就像是真实存在一般。
    刚开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梦见文岁雪。
    但在看到梵九那备份里的所有数据后，他便笃定，一定是文岁雪对他使用了魅术。
    每天，他都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让文岁雪得逞。
    可现在，文岁雪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这让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数据里只说她是类似魅魔而已，也许，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呢？
    毕竟，重生回来后，他们根本都没有见过任何一面，更没有任何交集。
    但也不排除文岁雪在哪见过他。
    可，如果她真的魅惑了自己，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从一开始就出现不好吗？
    慕攸沉感觉自己的脑袋要想爆炸了。
    一会是自我肯定，一会又是自我否定。
    微微咬牙，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都甩掉。
    “你……有办法永远死掉么？”
    文岁雪依旧不说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身旁站的只是空气。
    慕攸沉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盯着无动于衷的文岁雪，他忽然想起那句‘不说话就是默认’的话。
    想到这，他心下一惊。
    文岁雪这么安静的等死，那一定是有人能让她死。
    她有复苏的能力，谁能让她死？
    越想他就越觉得细思极恐，感觉周围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一样。
    吞咽一下口水，他安抚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眸中的光色暗了暗。
    “长生之术确实让人难以琢磨，你配合完这一次，还是没有结果的话，我可以放了你。”
    文岁雪眼皮微动，缓缓侧头，慢慢掀起眼皮，对上他的视线。
    “真的。”
    她灰烬的眸色似乎有光明在蠢蠢欲动。
    慕攸沉心中一悸，抿唇颔首。
    “嗯，长生本来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既然强求不得，我也没必要死磕到底。”
    文岁雪眸中闪烁着星点。
    “你放了我，周满他会同意吗？”
    慕攸沉神色微顿。
    “他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半辈子心思都在研究上，很多事情是很容易放下的。”
    “当然，他想不通也没事，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样。”
    文岁雪收回视线。
    “好。”
    能活着还是挺好的，不是一直被切就行，忍这一次就过去了！
    慕攸沉微暗的眼眸微弯，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文岁雪：【小黑子，跟主神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想死了。】
    小黑：……
    【宿主，主神刚回复我，他已经远程给你送来吸魂炼血神钉。】
    听到这话，文岁雪垂死病中惊坐起，利落下床，一脸慌张地左右查勘房间各处。
    【卧槽卧槽，在哪啊，他不能收回吗？！】
    小黑：【我说你不想死了，但他没回复。】
    【尼玛，老子真他爸的要死了！】
    看她惶恐不已，慕攸沉略微奇怪地出声：“怎么了？”
    闻言，文岁雪侧头看他，随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
    “救我！”
    慕攸沉眼里闪过纳闷。
    什么救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
    话落，他们身侧出现缓缓出现一道裂缝，伴随而来还有缓缓微风，不停吹动他们的发梢与衣装。
    慕攸沉一向淡定，此时却被这忽然出现的一幕震在原地。
    文岁雪双眸惊恐地瞪大，一身冷汗让她定在当场，做不出该有的反应。
    一枚打造细致的神钉从裂缝中浮现，在俩人之间摇摆片刻，最后直指文岁雪面门。
    将死之际，文岁雪抬起重得不能再重的双脚，咬牙往一旁闪身躲去。
    慕攸沉目光不自觉追随神钉，最后看着它从文岁雪额间擦身而过。
    文岁雪躲得匆忙，双腿都快要吓软，一个不稳就瘫倒在地上。
    神钉扑了个空，回旋，不等文岁雪从地上爬起来，便再次冲刺过去。
    文岁雪回头看到这一幕，整颗心都凉了。
    无力地扯扯嘴角，她泄了全身的力气，认命了。
    就在神钉距离她额间一厘米之际，慕攸沉终于反应过来，动用自身的空间系异能与之对抗。
    最后，神钉停顿在文岁雪额前。
    文岁雪看他竟然能抵挡，肾上腺素立马飙升，起身就赶紧躲到一边。
    看着那枚神钉，慕攸沉眸色错愕一瞬，而后瞳孔放大，就这么僵住。
    他本是想让这诡异的东西消失，结果竟然只能让它停顿在文岁雪额前而已。
    换做平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等他多想，神钉竟动了动，而后再次朝着文岁雪飞速而去。
    慕攸沉一惊，咬牙，使尽浑身解数，4种异能同时出动。
    但，神钉毫无停留，更是不受其它异能的影响。
    慕攸沉满眼震撼，双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文岁雪眼看他制不住神钉，抬脚就要闪身躲开，但那神钉的速度比刚才加快了很多，几乎是一瞬间，神钉牢牢钉入她的脑门。
    “啊啊啊啊啊！”
    锥心刺骨的感觉从额间蔓延至全身，文岁雪顿时疼得靠坐在地上，扭曲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清晰又痛苦地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以及灵魂都在被神钉吸食。
    “呜呜呜、我不想死了……我不、想……”
    “啊啊啊呜呜呜呜、”
    慕攸沉发懵又震惊，看文岁雪痛得浑身扭曲，满目琳琅，他站在一旁也只能干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文岁雪痛得渐渐失声和脱力时，神钉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忽然停止吸食，倏地拔出，最后随着裂缝消失。
    额间痛感余留，有血液随着那个窟窿流出，在鼻翼留下一条血路。
    知道不会死了，文岁雪满脸苍白，一边庆幸，一边有气无力地呼出一口气，最后满身是汗地昏厥过去。
    微微敞开的门外有人因为她刚才的惨叫声赶来，看到是慕攸沉在后，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慕攸沉侧头看向裂缝消失的地方，脑中是文岁雪刚才的模样，他不禁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忽然觉得，自己依旧渺小。
    三天后。
    文岁雪脸色苍白地醒来，第一眼就对上了慕攸沉莫名的目光。
    霎时间，她鼻尖一酸，双眸一红，眼泪迅速溢出眼眶，滚至脑后。
    慕攸沉神色错愕一刹，只见她伸出还没完全长好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衣角，发出的声音颤抖又哽咽。
    “好疼……能不能……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