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没有阴阳眼,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得看出对方是人是鬼,可自从身体融入《天上清籙》后,我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周身发出的气场,比如煞气一般都是黑色的,阴气是无色的,而怨气则分为黑、灰、白、粉、红五种颜色,由高到低。
至于梁江江,我并没有看出她携带着什么阴煞邪气,反而头顶被一层挥之不去的晦气笼罩着。
如果我没猜错,在她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课间,梁江江收拾课本又要离开,我忙不迭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做什么?”
她秀眉微蹙,将课本环抱在胸前,一副谨慎又防备的态度。
“江江,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睡着后做了什么?”
我懒得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梁江江抱着书本的手收得更紧,眸子里露出警惕的神色,语气却十分不耐和厌燥:“睡着了还能做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直接说,别耽误我。”
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觉得诧异,好歹我们也是同学,而且还是同寝,她对我的警戒心就像警察对小偷似的。
“梁江江,你是真的不知道你有梦游症吗?”
我细细打量着她,口吻满含试探。
梁江江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脸上表情更多的是匪夷所思和惊愕:“梦游症?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梦游过!”
这回我基本可以确定,梁江江的确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倏而,她的眼眸眯成一道细缝,危险而又犀利,冷声问道:“许含蝉,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你和陈玉都不想跟我住同一间宿舍是吗?那好啊,你们可以滚啊!不要想方设法污蔑我,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在一旁默默听了半天的陈玉冲到梁江江面前,用着尖细的嗓音厉声道:“梁江江你别太过分,明明是你每天半夜起床来摸我的脸!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早在下课时就已经跑去食堂打饭,只留下我们三个人,不然又要惊动校方。
“我摸你的脸?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脸是金子做得吗?还是说我摸一下能直接做神仙啊?我为什么要去每天摸你的脸?”梁江江忍不住讥诮道。
陈玉忍无可忍,嘶吼道:“我不管你是鬼上身还是什么梦游症,你必须给我搬出去!”
梁江江浅淡到失去色泽的唇瓣微微勾起,把手中的书本放到一旁的桌上,昂起天鹅颈轻蔑地看着我们,拍手说道:“终于肯说实话了,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从寝室里搬出去吗,至于绕这么大弯子!但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找辅导员协商也没用,要搬你们搬!”
“你……”
我阻拦住陈玉准备往上的扑的身体,皱眉对梁江江说:“梁江江你别那么偏激,我们没有想把你从寝室里赶出去,但你的确有梦游症,你昨晚吓到陈玉了!”
梁江江扬唇一笑,轻蔑和不屑昭然若揭,冷哼道:“难道你们说我有梦游症我就有吗?你们有证据吗?拿出来啊对质啊!”
陈玉懊悔般的拍了拍头,似乎在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拍视频。
而我垂眸看着她白到几近透明的手指,正色道:“梁江江,你看看你的指甲。”
她上一秒还在对我冷眼相向,可当她低头看清自己的指甲后,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十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指甲缝里却满是黑黢黢得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
她嘴唇翕动着,发出来的声音像龟裂的大地般干哑。
“你昨晚梦游症发作,跑到宿舍楼外的竹林子里挖坑,还说要把陈玉和我都埋进去……”
我顿了顿,抿唇说道:“如果你不信,可以找宿管阿姨调监控录像,但我觉得最好不要,因为……那画面看起来还挺渗人的!”
梁江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确认我的眸光中没有丝毫闪躲后,仿佛信了我所说的话,困惑道:“我真的有梦游症?”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我点点头:“建议你可以先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我记得有人说,梦游时能反映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焦虑和恐惧,你这个状态还是蛮特别的。”
梁江江的脸色愈渐难看起来,我没有说太多,但她应该从我的话里感知到,我已经发现了她似乎遭受过心理创伤。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她的眸光晦涩难辨,用仅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说罢,拿起书本匆匆而去。
陈玉怔了怔,不能置信地瞥了一眼梁江江的背影,又惊恐地看了看我:“她刚才说什么,谢谢?我没听错吧?这是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我们说谢谢!”
我偷笑道:“所以这么一看,梁江江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对吧?只是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方法,我们不要干预太多。她现在知道自己有梦游症,应该会去治疗,你不用再害怕了。”
“她真的是梦游症,不是鬼上身?”
陈玉不确信地问道。
“或许吧。”
我拉着陈玉去食堂吃饭,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梁江江身上的怪异行为,我暂时也没法解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要上的是解剖课,女生们站在教室门口一片怨声载道。
“我就是因为不想学解剖才选的中医药专业,怎么到头来还是要进解剖室啊!”
教解剖学的张教授是个年近五十,佝偻严肃的小老头,可能跟尸体打交道太久,浑身被无色的阴气包裹,但他估计八字较硬,他就像有天然屏障般把那些阴气通通隔开,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影响。
“女孩子都别磨磨唧唧的,怕尸体还学什么医!一会下课你们四人一组,还得把尸体扛回去,觉得接受不了的趁早跟我说,我去跟校方申请,让你们都去隔壁土木专业算了!”张教授指着我们高声喝道。
在他的怒骂声之下,我们趔趄着进入了解剖室,四周等人高的钢架上排放着一瓶瓶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还有不同月份婴儿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