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灯光的照耀,我那些已深入坑底的黑发仿佛受到了惊吓,纷乱地涌动起来,发出哗哗的声响。
坑底深处,隐约传来奇异的声音,既像是呼啸的风声,又仿佛某种生物在低吼,带着一丝怒意。
这时我才注意到,坑底竟然布置了复杂的脚手架,还挂着供人上下的滑索。
我任由黑发自由涌动,迈开脚步准备踏入这未知的旅程。
有了黑发的牵引,我无需担心会跌落深渊。然而,就在这时,老者突然唤住了我的名字:“阿蝉!”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是我们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果你未能归来,我们将不得不……放弃整个镇子。”
我凝视着老者的眼睛,那里既有不忍也有决绝。
他的每一条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可动摇的决定。
“那镇上的居民呢?”我转头望向大门外,尽管距离不远,但眼前只有层层叠叠的白色横幅和招魂幡,它们无力地飘荡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老者提到放弃镇子,却并未提及镇上居民的安危。
“镇子上的所有生物,在巨岩即将现世的那一刻,都已不幸沾染了黑气,那些死去的鸡鸭等小动物,只因体型太小,无法承受黑气的侵蚀;而猪狗牛羊等较大的牲畜,已经开始出现狂暴的迹象,人,也无法幸免……”
老者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们无力拯救所有人。因为一旦有沾染黑气的生物离开镇子,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普通人没有玄门中人的手段来抑制或清除黑气,所以每一个携带者都可能成为新的传播源,在你到来之前,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决定放弃镇子。”
“那你们打算如何向外界解释这一切呢?”我突然意识到,这背后的考量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小镇上的人命,与许含蝉、闻人溯他们口中提及的天下安危相比,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老者沉默片刻,双眼紧闭,仿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心头:“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能深入险境。”
“又是编个拍电影的谎言,还是说是什么泄露事故?”
我边往坑边走去,边转头看向老者,“但就算我们放弃了镇子,巨岩和蛇棺的问题就能因此解决吗?你们又能逃避多久呢?”
老者依旧没有回答,而我已站到了坑边,一脚踏空,瞬间被蜿蜒反转的黑发紧紧缠绕,它们仿佛有生命般,拉着我向深渊滑去。
深坑内,风声呼啸,伴随着一种诡异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回望老者一眼,叮嘱道:“别浪费了我那缕头发,它或许能派上用场。”
老者紧握着茶壶,目光深邃,对着衣领处的对讲机沉声下令:“深渊计划,全面启动!所有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准备倒计时!”
他的话语落下,目光坚定地望向我,我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与老者的眼神交汇间,闻人溯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肩负的责任与视野也不尽相同。
我关心的只是自己和身边的人,而闻人溯和这位老者,他们的目光则投向了更广阔的苍生。
眼眶莫名发热,我深吸一口气,借助黑发的力量,毅然决然地向深渊深处坠去。
随着我不断下落,风声与笑声愈发清晰,黑发似乎在与周围的岩石较劲,发出“嘶嘶”的声响。
它们不断伸出,包裹住我,减缓我的下落速度。
周围的探照灯如流星般掠过,而我腹中的蛇胎,在这奇异的环境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轻轻蠕动,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既像是胎动,又似乎蕴含着更深层的意义。
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几乎淹没了所有外界的声响。
我疾速下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闻人溯那句“没办法”时的无奈神情。
闻人溯的“没办法”,或许只是指他无法单独保全“沈淑怡”,但内心深处,他或许仍在寻找着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那位老者,他的选择并非无能为力,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牺牲——他放弃的是整个镇子的安危。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为闻人溯感到心疼,他肩上承载的重担,远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沉重。
随着身体不断下降,探照灯的光亮很快被黑暗吞噬,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此刻,我已分不清是我在操控着黑发向下,还是黑发在牵引着我前行。
我们好像各自拥有意识,却又默契地朝着同一个目标——深渊底部进发。
然而,随着深度的增加,周围的岩石开始散发出阵阵热气。
即便是那连喷火器都无可奈何的黑发,在触碰到岩石边缘时也感受到了灼热,纷纷退缩了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失去了依托,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急速下坠。
恐惧让我背脊发凉,我拼尽全力引动黑发缠绕住旁边的一块岩石,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抓住岩石以求自救时,腰间却传来了一股轻柔却坚定的力量,将我紧紧束缚住。
我的心猛地一紧,右手中的石刀几乎本能地朝腰间划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手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
黑暗中,闻人溯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轻轻地将我拉入怀中。
依偎在他那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上,我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来自水潭的清新水汽。
这一刻,我的心在颤抖中找到了归属和安宁。
我手中的石刀轻轻颤动,险些划伤自己的掌心,幸好闻人溯迅速转动手指,将那把锋利的石刀从我手中温柔地取走。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坚决,沉声问我:“你不是一直梦想着离开吗?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怎么又选择回来?”
我深知闻人溯拥有夜视的能力,能在这黑暗中看清一切,但我仍渴望亲眼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