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由不得你。”
俞逢语气寡淡,眼皮半掀,仿佛在他眼中,燕云只不过是可打可杀的小宠物。
他的话语他的动作像一座大山,紧紧的压在燕云身上,叫她喘不过气。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眸在一瞬间回神。
......
天色竟也暗了下来,殿内昏暗,谁的神色都看不清。
他停在她正前方一米处,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臣服之心。
她强忍着来自于化身修士威压逼迫,将背挺得笔直。
燕云伸手解下腰间佩戴的弟子玉牌,手心朝上向他摊开,莹润的玉牌静静地放在上面,在昏暗的殿内散发着柔光。
“轰隆——”
闪电的光芒将殿内照明一瞬,燕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坚韧,眉间的倔意惊人。
“你可想好了?”
一如这天气,俞逢脸上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明朗。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最为怯懦唯诺的小弟子在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
她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玉牌,随后手中红绳一松,玉牌掉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清晰的响在每个人耳中。
而玉牌之中二人缔结的师徒契约也在这一刻彻底散为云烟。
“燕云……”
姜青禾气喘吁吁的扶着殿门,当他看着地上破碎的玉牌时,瞳孔一震,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俞逢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却爆发出惊人的狠意,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小姑娘初入长乐宗时的盈盈笑意。
但如今,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一丝陌生……
“弟子自会搬离松雪峰,不劳俞逢仙君费心。”
今天起,再没有俞逢仙君座下的弟子燕云。
“燕云,你变了。”
他望着她,抿着唇,深邃的眼眸又沉又冷,还依稀带着一丝复杂。
俞逢目光如利剑,似乎要将她由外到内都看透。
但她还是她。
“您忘了,当初的燕云,是您亲自杀死的。”
燕云垂下眼帘,随即抬起眼眸定睛看向他,语气平静又冷漠。
“放肆!”
触及到她的目光,俞逢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般,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化神修士的怒意难敌,燕云被他猛的拍打在墙之上,剧烈的撞击让她难以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痛。
他突如其来的出手叫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陈长玉目光复杂,望着强撑起来的燕云,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迷茫。
而姜青禾冒着被俞逢打的风险跑了过去,“师妹!”
他想要扶起燕云,却被她伸手一挡,愣在了原地。
“师父,燕云她只是一时冲动,她……”
“闭嘴!”
虽是对着姜青禾说的话,可他却看着燕云,手指竟有些微颤。
“弟子燕云枉顾道义,目无尊长,今日起本尊便将你逐出师门,入长乐宗外门。”
他还是那副淡漠寡然的模样,但落到燕云眼中却如此的可笑。
鲜血落在她胸前的衣服之上,染开了花,而她只是匆匆擦去唇角的鲜血,朝着他施以一礼,“谢俞逢仙君成全。”
顶着俞逢低沉的气压,燕云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几道雷声应下,大雨倾斜而下,她走的越快,雨势也越紧,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
殿内剩下的人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就算是泰山崩于前都色不改的俞逢都黑了脸,梁荀忍不住开口谴责:“这燕云实在是顽劣!平时看她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这么倔。”
“她是本尊的弟子,何须你多口舌!”
俞逢声音如外面倾泻的雨水染了浓重的凉意,“都滚出去。”
“是。”
梁荀被他骂了,自然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有俞逢在才有长乐宗的存在,他哪敢表露出什么。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姜青禾和俞逢两人。
看着少年脸上的愤愤之色,俞逢突然感到头疼,语气很是差,“姜青禾,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师父,你太偏心了。”
姜青禾憋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但也着实是他的真心话,他想说的更过分的。
眼看着俞逢又要动怒,他赶紧跑到门口,“你别急着发怒,我现在就滚。”
昏暗的殿内,顿时余下他一人。
雷声轰隆作响,乌压压的天仿若大军压境,雨水如柱打在殿前的门槛,甚至溅入殿内,发出“啪啪”的响声。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心里却不停的想,是他将她从水火之中救出,让她入了仙门,才有如今的底气,青禾说的对,她不过是一时冲动,她怎么敢这样呢?
燕云一步一步下着台阶,她走的很慢,雨水落在她身上,将她头发衣服尽然打湿。
眼前的景象因为磅礴的雨水而变得模糊,她擦去眼中的水,一时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只是觉得身上很痛,也很痛快。
梁荀看着前面被打湿的燕云,落在他眼中宛如丧家之犬,放着好好的正道第一人弟子不当,给她那么好的姻缘也不要,目中无人,不知好歹!
他身边还跟着陈长玉,让他更是尴尬,这让他怎么跟陈氏仙门交代?
“陈贤侄啊,就当是给梁师叔卖个面子,先别和你父亲说,这件事我们长乐宗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梁荀心里把俞逢一等人骂了个遍,但脸上还是要笑眯眯的跟陈长玉说好话。
“嗯。”
陈长玉看着步伐加快的燕云,脚步也忍不住加快,他极其敷衍的应答了一声就朝着燕云追去。
脚下溅起的水花不慎湿了梁荀的衣摆,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冲着过来的姜青禾差点撞到。
他稳住身子,一看是姜青禾,忍不住训道,“这么大人了急什么急?我告诉你,你可别学你师妹……”
“师叔你好烦!”
姜青禾平日里虽然调皮,但还是很尊敬长辈的,但如今他哪听的下去,极其不耐的捂住了耳朵,急匆匆的又去追燕云了。
“诶你!”
梁荀又被他气了一顿,这一个个的,真是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