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到的一切只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不是真相”——《沉思录》
三月开春,玉兰开得正盛,又大又好看,它长得不太惊艳,也不张扬,可路过它时,总能留你个一两秒,让你抬头瞧瞧它,又或者让你举起手机记录此刻。
林榆又拍了一次玉兰,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感动的瞬间告诉邵牧原。
那边很及时的回复,[很好看。]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这样,发信息只回三个字,两个字,一个字,没有电话,没有视频,也没有见面。
一个‘忙’字,就把林榆堵在紧闭的房门之外。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肯定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看到一条营销号爆料,“华悦医疗器械的老板多年吸毒,靠倒卖器械牟取暴利!”
‘多年吸毒,牟取暴利’,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可以有恃无恐地把本来无辜的人架在火上烤,漫天的谣言总能迫使完好的人粉身碎骨。
看到消息的时候,林榆正在饮水机接水。
‘砰’地一声,恍惚间,暖壶没有拿稳,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爆炸似的喷射出来,烫伤了她的手,她的腿,她的脚。
“林姐你在干嘛呀!”何玫玫一把扯开还站在原地的林榆。
看着林榆跟丢了魂似的双目无神,何玫玫一些担心,“暖壶炸了,那么烫的热水你不知道躲的呀?你怎么了?”
脑子宕机了那么一两秒,林榆木木地抬起头,看着何玫玫的面容有些游离。
心脏明明正有序地跳动着,可她就是觉得堵得慌,呼吸不畅,还带着些微的耳鸣,“作家,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我有点事儿。”
还没等何玫玫开口回应,踉跄着步子,林榆已经朝水房门口走去。
“都快十一点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啊?”何玫玫的声音越来远,林榆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从宿舍到学校门口,从学校门口到坐上出租车,她一直在拨电话,希望对面的人能快点接。
可无论她怎么打,那边只有嘟嘟嘟的声音,却没有转接的声音。
眼泪又一次浸湿了眼眶,拨电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敢想,这件事对邵牧原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害怕,她害怕他没有力气承受这样的污蔑。
对,是污蔑,从她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起,她从未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只知道,一定是有心之人的污蔑。
实在没办法,她给谭柯拨了电话。
满怀期待着,却也是一样的沉默。
后来她打给苏柒,他们上次还一起吃饭,苏柒是个很好的人,她总能给她一个答案。
可还是无人接听。
给乔伊打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给程澄打,依旧是漠然的冷冽。
她越来越急,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她的电话。
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假想,谭柯是假的,苏柒是假的,那会不会连邵牧原也是假的。
车窗被她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干了她脸上的泪,让她清醒地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打到路姮那的时候,她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没有人愿意接她电话,这意味着,没有人想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怕她担心,还是怕她添乱,总之,她可能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喂,林榆。”
万幸,路姮终于接电话了。
“路姮…你知不知道邵牧原在哪?”她原本想坚强一些的,可讲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
她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还伴随着没有规律的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找不到他…我真的…好害怕…路姮,求你告诉我…他在哪…求你了…”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时不时地看向内后视镜,因为林榆狼狈啜泣的模样真是很难让人不在意。
电话的那边沉默了良久,她好像还听到了程澄的声音,还有小孩儿牙牙学语的声音。
她就想知道他在哪,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路姮…”林榆几乎就要没有力气了。
“林榆…你别相信网上那些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担心,给他点时间,他会解决好的。”与林榆相比,路姮冷静又干脆,“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是他不告诉我,我更担心啊!”林榆压着嗓子,委屈的感觉一点点地增加,仿佛下一秒就溢出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想陪在他身边,路姮…告诉我他在哪,我就是想…陪陪他…”
“林榆,这件事你帮不了他,没必要掺和…”
一句话,好像手握闷棍的施暴者,一棍子打在林榆身上,让她爬不起来,苟延残喘。
她无力反驳,因为她确实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这样的难关,她只能站在局外,看着局中人的挣扎,心疼不已,却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啊!
到最后,路姮都没告诉她邵牧原在哪,准确的说,他们也不知道邵牧原在哪。
他不只是不接她的电话,他不接所有人的电话,没有人找得到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