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几位前辈,从我们仨兄弟来牧野马林的第一天就喜欢上这里了。
甚至不仅仅是喜欢,是爱!
这里的道友们大多数都有包容之心,他们遵循一种叫做‘仙侠名士’的处事原则,以东方真人的修行之路为精神指引,很少有残害同道的恶行发生。
我们简直是专为这里而生,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李陌方的言行和情绪已经超出了普通人正常讲诉经历的热忠强度,甚至可以说他此时极其‘亢奋’且激昂。
众人围在这间较大客房里的八角木桌旁,钟紫言慈祥倾听着,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讲诉自福州分开的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们三人正当青春年华,身上散发着扑鼻的鲜活朝气,虽然能料到这三个孩子一旦踏上流浪之路变化会很快显现,但令钟紫言觉得不可思议之处在于,李陌方和陶沅鸣这两个原本不爱嬉笑的人,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都变得能言善辩乐于开口了。
“清风前辈,如今我们兄弟三人都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全赖您之前携带一程,二弟,快把你手里那头灰耳兔拿出来,孝敬前辈。”李陌方一副大哥派头,吩咐陶沅鸣将他早先提着的兔子递给钟紫言。
陶沅鸣厌弃瞥了一眼李陌方,恭敬将兔子递给钟紫言,并道:“谁是你二弟,我没承认!”
“嗨,你年龄比我小,修为比我差,打又打不过我,怎的还耍无赖呢?
清风前辈,您可别小瞧这只灰耳兔,真要算起来,它可比刚才卖的那头灵台兔强多啦。”李陌方才不管陶沅鸣承认不承认,总之他必须得是大哥。
朱明空作为三人中最柔弱的一个孩子,笑呵呵看着那只灰耳兔,尤记得当时在福州辞别清风前辈时说过,下次见面一定会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孝敬他老人家,如今算是办到了。
钟紫言没伸手接,反而是常自在一把将兔子耳朵揪在手里,好奇看着:“有什么出奇,待我看看。”
陶沅鸣交出兔子以后,自顾自小声嘀咕一句:“反正我没输给你,等哪天咱们修为境界相当,我打的你心服口服。”
李陌方听在耳边,没想着再与他吵,只包揽道:“以后你赶上我,说不准我都筑基了,哈哈哈。”
常自在仔细研究片刻,露出惊讶的神情,“呦,真有你们的,这是一头异种灰耳幼崽,这对耳朵可是传说中类似千里耳的闻风耳,训练得当的话,听一些五十里外的交谈不成问题。”
朱明空腼腆一笑,李陶二人也较为得意。
钟紫言出言夸赞之际,心头一笑,这三个孩子终归是见识还少,不知道闻风耳对于他这种境界的人无异于鸡肋,有谁会不施隔音屏障谈话。
不过孩子们一片孝敬之心,他也不好说破,只默许常自在收下礼物,权当领了情。
这三人修炼速度还不差,如今两个练气七层,一个练气八层,都已经到了能强行筑基的境界,不过以他们的资质,多费些时间修炼到练气巅峰,该是有筑基机缘指引的。
聊了一段时间,李陌方颇为严肃道:
“不知四位前来牧野马林所谓何事?我们兄弟三人对这里熟,有甚事,尽管吩咐。”
钟紫言无意瞒他们,但要的东西显然不是练气阶层的修士可以参与的,为了不让三个孩子失落,只笑着道:“要寻几颗千年天青水沱树,遗址也好,新发觉也好,你们可听说过?”
李陌方欣喜道:“啊?您也要去抓天青蛇?”
朱明空接着李陌方的话讲:“最近灵台村的道友们散出消息,说蛇王脾性暴动,似乎在产蛇蛋,很多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来,都想偷一枚蛇蛋回去哺育小蛇,您也是来拿蛇蛋的么?”
青松子听了二人的言语,露出缅怀笑意,将眼睛眯成细缝,“哦?又到这个时节了么?”
钟紫言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静问:“老哥也知此事,说来听听?”
青松子不紧不慢讲来:“牧野马林宽阔无边,有几处教大的天青水沱树人尽皆知,湅泽湖湖底的那一颗绝对超过了一千五百年的寿数。
那里自千年以前就逐渐盘踞了数不清的天青蛇,这些天青蛇并非灵兽,多数修炼不得,以水鼠为食,春生、夏长、秋猎、冬藏,每一条天青蛇的寿命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年。
或许得益于那颗树的寿命,越年长越能包容生灵,九百多年前湅泽湖诞生一条天青蛇王,它成了那颗天青水沱树的守护兽,自那以后,此间练气士再难捕蛇煲羹。
六百年前,东方真人在天青蛇王和猿野鹰王争斗之际,凭着练气中期的修为只身爬去蛇巢偷得两枚蛇蛋,被当时很多人传颂其勇武胆魄。
后来他伴着那两条蛇一路修炼到金丹期,为了报恩,带了大批有利于天青蛇种修炼的妖族密卷,那条蛇王如今已经在金丹巅峰困了许多年。
我辈散修得东方真人与蛇王约定的利处,只要不踏入天青水沱树周旁百丈,尽管在湅泽湖捕鱼逮虾。
只不过人们从不满足只是路过湅泽湖,每隔六十六年会有一批偷蛋的散修效仿当年东方真人之举,可惜从未有人成功过。”
李陌方激动道:“老前辈也推崇东方真人?”
青松子笑呵呵说着:“那是自然,老夫幼时在此地呆过很长时间,时值东方真人仙逝百年大祭,亡母亡父携着老夫去过仙林山。”
李陌方大喜,“唉呀,真是太好了,我和两位兄弟还未曾去过仙灵山,过几日正打算去呢。”
常自在听着心动,“算我一个,我也去瞧瞧。”
钟紫言面容微笑,心里却想着,听青松老儿的忆诉,东方真人该是位品德高尚的仁侠修士,可作为东方真人的推崇者,这个青松子一开始的行举可真算不上仁义,差点把自己坑死。
陶寒亭从进屋开始一直没有开口,见众人都没了言语,忽而拉回主题,“湅泽湖那颗天青水沱树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树?”
“是的。”陶沅鸣立马回应自家三爷爷。
陶寒亭很清楚自己一行此番前来的目的,问道:“那些人何时行动?”
他所指的正是慕名前来要偷蛋的散修,陶沅鸣回复:“每天都有人去看,不过很少有人敢真下水,最近蛇王越来越暴怒,已经数次露头,灵台村的散修们说蛇蛋已经产下来,蛇王的宿敌猿野鹰王,很快就要去了。”
钟紫言知道陶寒亭做事之心急切,对陶沅鸣和其他几人道:“既是如此,咱们休整一夜就去看看罢,真若是有机会,冒些险亦无妨,毕竟那是一颗超过一千五百年寿元的巨树。”
越是活得长,天青木棉的品相自然也越好,这对青松子结丹是大好事。
“当下我对东方真人的兴趣极重,似乎他身上有修士修行的另一种意义,你们讲来听听?”钟紫言还是不想绕出这个话题。
李陌方顺手掏出一卷厚厚的密卷,黄油纸皮制造,做工粗糙,一看就是某些不入流散修工坊批量制造出来的。
“您把这个看看就知道啦,常前辈,咱们去商量一下去仙林山的事?”李陌方已经没了继续给面前这些老前辈讲故事的兴致,年轻人就是如此。
常自在搭着那三个孩子去到另外一间屋里小声议论起来,他总是能和比自己年幼的孩子们聊到一起,就像已经死去多年的谢玄和狗儿那样,这似乎是一种可以传承感染的奇妙能力,这种能力在钟紫言身上也有体现,不过那是另外一种像‘师’一样的感觉。
钟紫言看着手中那卷又厚又劣质的密卷,又看了看青松子和陶寒亭,青松子笑着道:“这可不是一卷无用的书,或许能给您这位赤龙门的掌教真人带来某种启发。而老夫的丹志已经想好了,正脱胎于此!”
陶寒亭对这本劣质的密卷没什么兴趣,他只想着快点结束牧野马林的事,赶紧从濮阳河域入那三个仇家的地盘。
二人离开以后,钟紫言慢慢翻开手中这卷《苍蛇志》,逐渐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