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栏墙的詹镔只管往前跑,他已经被吓得乱了神,出于生物本能,也顾不得回头查看,一股气跑出三里地,连飞带蹦喘着气边问:
“梁墓,咱们往哪里去请援手?”
……
见没得道回应,他撇头向后望去:“梁墓?”
一望之下,面如死灰,澹台洞主师徒二人哪里有在身后,分明都没逃出来,而那高高的由赤红触手围成的栏墙内正传出凄惨的吼啸,詹镔一时间不知所措,脑子里两条路徘徊不定,一条是折返回去拼命劈开栏墙救人,一条是远远逃离先保住自家小命。
比起后者,前一条想想都绝望,他抱头哭嚎着:“天呐,救命啊,死人了!”
终究是心里害怕,掉头向东一路哭喊,疯狂疾飞。
又飞了不足两里,迎面一股清风吹来,詹镔当即神智清明,身子被一股巨力稳固,面前一袭黑白玄文长袍的中年道人印入眼中,仔细一瞧,不正是召集此番行动的主事统领:钟掌门。
钟紫言平静问道:“情况如何,澹台庆生呢?”
“在在后面,有元婴实力的魔物把澹台洞主和梁兄弟围住,他们危在旦夕。”詹镔结结巴巴,即便被钟紫言度了灵气,还是没完全止住内心深处的恐慌。
他本就是个炼器打铁的,终日呆在溶洞和火房,过去三四十年只与器物和材料打交道最多,让他去炼器自然是信心满满,让他上阵杀敌,这是头一遭,不当场屁滚尿流已经很不容易了。
钟紫言心头微惊,但面色如常,和言又问:“是你等所有人都在前方?”
詹镔摇头,“不是,只有澹台洞主和梁墓,我们其他人在蟾鬼妖洞穴处收揽宝物材料。”
“好,你自去找队伍汇合,带好人前来听令!”钟紫言吩咐罢,身影化作清风一闪而逝。
留在原地的詹镔发愣三四息,不知是刚才钟紫言平静的神色给了他安全感,还是度入自己体内的清神灵力起了作用,总之没有先前那般焦慌,将脸上眼泪擦干抹净,向东北方向继续飞去。
******
来到赤红栏墙外,察觉内里打斗极其激烈,判定澹台庆生还活着,钟紫言一刀劈开肉墙穿入其内。
见澹台庆生正和他那头血煞僵左右护着梁墓挣脱无数的肉骷触手。
“澹台兄,贫道来助你!”
钟紫言周身血煞弥漫,眸中瞳孔由青转成血红,刹那施出数十道煞气风刃刮向无数肉骷触手,而其双手指诀掐动,面目冷峻,念咒:
“呼风·血煞尘生!”
这一次变化成的尘刃龙头更为凝实,成型之际,裹挟着巨大杀气游冲而去,百丈距离瞬息便至,围着澹台庆生和他从属转了一圈,所触碰到的大多赤红触手都被绞成肉渣,魔气四散。
澹台庆生和梁墓只觉一股巨大吸摄之力把他们的身子裹离原地,连带那头血煞僵一并拖向东面的肉触栏墙,栏墙触碰龙头瞬间便被撞开,血肉横飞,三人一僵冲出了魔物的包围,落地回首观望。
钟紫言冷峻简短道:“将此物手段速速道来。”
澹台庆生与他共事多年,自晓得其作战方式,“此魔名唤‘嗜桖’,灵智比之普通凡人更高,能口吐人言,极擅钻地穿山之法,肉骷断却很快能再生,依我猜测,需要斩掉中间本体才可彻底灭除,而其实力……”
澹台庆生面色铁青,“怕是有元婴境了吧?”
“尚还不是,却也相差不大,该是金丹一阶最顶尖的力量,只差半只脚便可步入元婴阶层。”钟紫言摇了摇头,将手中退魔刀附入风灵力,刀身由血色龙卷循环绕转,持久不停。
澹台庆生心头松了口气,若真是到了元婴一层的实力,那己方再来多少金丹怕也打不过,既然还在金丹一层,己方总有活命的希望。
“此魔速度如何?”钟紫言再问。
澹台庆生脑子里一下闪现先前诸多场景,“似乎……并不快。”
他现在细细想来,这头魔物主体的移动速度的确没那么快,全由附属肉骷牵动着赤红触手攻敌,真要是核算速度,方才自家被围在里面,他也是行了片刻才冲上来,速度只比筑基巅峰修士强一二倍。
不等钟紫言再问,那魔头已然冲来,发出凶恶稚音:“我认得你,是你斩了我两颗采血骷,今日也一并留下添作佐料吧。”
钟紫言冷哼,“妖魔之属,只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且由贫道会一会你!”
说罢,低声对澹台庆生道:“你与令徒离远些,稍有异变,迅速撤离,此魔实力连我都探不真切,想杀掉自是极难,我等只求自保。
若我身遭不测,你传告所有探险队伍即刻出坑!”
澹台庆生正想劝说,那魔头却不给它们时间,数百个赤红触手已然袭来,里面甚至有好几根金色触手。
“钟掌门当心那些金色肉触!”澹台庆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先前吃亏在金色肉触上,知道那东西力道蛮横,根本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承受,不管钟紫言实力多强,能提醒一分是一分。
钟紫言提着退魔刀一路挥砍,所过之处,赤红触手尽皆碎裂,断裂开的伤口被血煞和风刃浸染,顺着伤口灼进肉里,直顺着魔物肉触内里通向心窍。
这魔头的采血骷先前与钟紫言交过手,它本体也自然知道钟紫言的手段,被刀砍过的地方自己还会再断一截,以免煞气延伸。
钟紫言逐渐也摸清了门道,知道煞气对它能造成伤害,每刀下去,它总得分神自截触肢,屡试不爽。
半炷香不到,他已经不知道砍断多少肉触,可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砍尽的希望,一个不留神,面门被一根金色肉触当头盖来,即便将退魔刀横挡在前,整个身子就像触电一般,先由魔气麻痹,后被震飞十几丈远,身子刚刚踉跄站立,左右又有两根金色肉触袭来。
那两根肉触狠狠击打两侧腰骨,钟紫言只觉得重压相击,腰骨差一点承受不住碎裂开来,一口鲜红噗出,立时受了不轻的伤势。
果然,到了这等实力的魔头,哪里是好对付的,但被击中一次就是重创,钟紫言翻身跳高,想着闪躲又折返回来的两根金色肉触,没想到同样的角度,先前那根袭击面门的还不死心,又抡盖而来。
他赶忙侧身闪躲,一根躲过去,后面利用视觉盲区藏着的另一根当场砸来,直接抡在他头上,将他重重砸入地下土坑。
周身筋窍疼痛爆胀,眼耳口鼻尽皆喷出血水,好不凄惨。
站在老远处的澹台庆生目光震惊,梁墓面如死灰,心道:“连钟掌门都不是它的对手,我们二人即便冲上去,也岂不是炮灰?”
也正在此时,距离此间五六里的南面枯槐巨树上,蹲着一头瘦小的兽影,闪着幽黄和淡紫色眸子,“啧啧,嗜桖发怒了,这个人族后生不是对手诶。”
他旁侧两抹鬼火幽幽晃动,“拂樱,可有定计?”
“唔,待俺想想。”兽影抹着紫色短须,极像是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