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礼捏着钢笔,和白笙对视良久,凤眸幽深,淡声说:“随便。”
又低头忙自己的事。
白笙趴在桌上,嗓音软下来,很可怜地问他,“那我还喜欢你怎么办?我五年了都没忘掉你,你不要我,我后半辈子只能失恋了。”
沈晏礼拧眉,笔尖停下来,压在纸上,形成一处浓重的墨点。
白笙脸枕在胳膊上,耳朵红了点,闷闷地道:“反正我只喜欢你,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一个人过。”
沈晏礼正襟危坐,不说话,不理她,睫毛遮住眼底,保持握笔的姿势没动。
白笙趴着,伸出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那至少,你把我微信好友通过了,你通过了我就走。”
沈晏礼抬头,眸色深黑,眼里敛着一有股她看不懂的情绪。
只片刻,他放下笔,拿起手机,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你可以走了。”他冷淡道。
白笙本来也没指望沈晏礼一下就答应她,跟她复合。
今天溜进他办公室,一顿直球打出去,目的就只是加个微信。
她才不信沈晏礼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慢慢来,总能和好的。
等白笙出去,关上了门,沈晏礼盯着眼前的白纸黑字,脑中全是白笙刚才坐在那,跟他说的一大段话。
乱了。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什么都写不出来。
沈晏礼把笔一放,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滚烫的额头,眉头渐拧渐深。
真是……乱七八糟。
谁教她的。
*
气温愈来愈冷,小孩子免疫力低,辰辰前几日发了次烧,偷偷溜到外面玩雪,又染上了重感冒。
不咳嗽,但喉咙痛,跟火烧一样,哭好久了。
一家人围着这个孩子转,佣人因为没看好他,被霍兰汐训了一顿。
白笙抱着辰辰,柔声细语地哄了半天,就是不见效。
孩子眼泪糊了满脸,白笙拿纸巾给他擦的时候,他叫了一句:“麻麻,窝要爸爸……”
这一声可不得了,一屋子人全安静了。
辰辰住进来这么久,平时喊的一直是妈妈。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爸爸”这个敏感词汇,白翊眼神都变了。
小孩不懂事,大概不知道他这一句平平无奇的哭喊,给一家人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白笙可愁死了。
被这一声“爸爸”打得措手不及。
当初把辰辰抱回家时,霍兰汐询问孩子的父亲,她还是随口编了个谎话,声称自己生下辰辰不久,孩子父亲就死了。
霍兰汐追问,她就装作伤心,避开“怎么死的”这个话题。
今日这事,坏就坏在,一般孩子父亲去世了,母亲只会教他说“妈妈”,“爸爸”这个词直接略过。
辰辰还没满四岁,家里也不会有人刻意提起这两个字。
试问,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如果不是专门教过,能无师自通,喊出“爸爸”吗?
显然不能。
白翊洞察力惊人,一点细枝末节都能引起注意。
白笙生怕他察觉什么,连忙补救:“辰辰病糊涂了,哪有爸爸,爸爸不在……”
这几句话虽然对着辰辰,却不是说给他听的。
白笙见他只是哭,嘴里不喊话了,以为这次能蒙混过关,心里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这小祖宗眼睛红红的,边吃鼻涕边说:“麻麻坏,麻麻……麻麻骗仁,爸爸给窝买糖次,窝要爸爸……”
什么感觉呢?
就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白笙看着怀里哭泣的娃,有那么一瞬间,想用胶带把他的嘴给贴上。
半个小时,辰辰哭累了,睡着了,被佣人抱下去。
针对白笙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在女儿面前,白翊难得沉下脸,威严了一次,“你说实话,孩子父亲到底死没死?”
白笙无奈道:“真死了。”
她没撒谎,辰辰的父亲确实已不在人世。
霍兰汐接着问:“那为什么辰辰会喊爸爸,还说爸爸给他买糖吃?”
白笙被孩子哭声吵了许久,脑子嗡嗡的,一时没想好说辞,暂且沉默。
霍兰汐苦口婆心道:“笙笙,你为那个男人放弃学业,还生下了孩子,他应该负责。你有爸爸妈妈在,不用害怕的。”
白翊夫妻一直认为,白笙之所以考上京大后莫名辍学,就是因为结识了孩子的父亲。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知社会险恶,被渣男骗了,丢了青春丢学业。
白笙还不知道她被父母脑补得多么悲惨,但她想好如何应对了,解释道:“妈妈,你误会了。辰辰喊的是他干爹,不是亲生父亲。”
“干爹?”白翊听得皱眉。
白笙半真半假地说:“就是之前一起工作的一个同事,他很喜欢辰辰,辰辰也喜欢他,我看这一大一小挺投缘,就让他做了辰辰干爹。”
白翊总觉得女儿在骗他,可他找不出证据。
霍兰汐怀疑,这个所谓的“干爹”,就是孩子生父。
于是她说:“既然是干爹,干脆把他接过来,陪辰辰待一段时间。”
“不行。”白笙道。
霍兰汐乘胜追击,“为什么不行?”
白笙眸光微淡,“他老师生了一场重病,可能……快不行了,他在那边,走不开。”
好不容易问到这份儿上,撬出孩子还有个干爹,霍兰汐不愿放弃,还想接着打听。
白笙抢在她开口前道:“等过完年,我一定把辰辰干爹接过来,到时候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反正陆衡也不会说。
涉及保密内容,他就算讲了,也和她一样,全是谎话。
*
楚铭道:“白笙是白翊的亲生女儿?这也太玄幻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天知道他从沈晏礼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
好在楚铭不是什么正经人,很快便接受现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她……来找你了?”
沈晏礼道:“嗯。”
楚铭嘴角挂上笑意,“是不是还想跟你复合?”
沈晏礼瞥他一眼。
楚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一拍大腿,根据自己流连花丛多年的经验,向沈教授传授心得:“不能答应!女人得到了就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