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张纸上的几行字是高夏昔为她的筹谋与今后的托付。
纸上的朱红乃是告诉她,她可为正妻大娘子。
原本她以为自己要走那条路便是妾室这一条路,高夏昔却为她谋了另一条路。
这赵璟为赵宗室庶长子,与赵策英同岁,两人仅差了一天。
他乃宋氏怀胎七月早产所出,因母亲身份卑微,不得父亲喜爱。
赵宗全虽没有被封王却也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所以府中妾室必然是不少的。
只是禹州偏远,他比其他王爷自然弱势不少,加上赵家一直有兄终弟继和过继的老传统,即使他在禹州那地方也是备受诸王排挤。
沈家出身大族,又素有贤名,他需要仰仗妻族,自然不会在后院的事上与沈氏起什么龃龉。
沈氏自己生了两子一女,另外赵宗全还有的三个庶女和赵璟这个庶长子。
只是这个赵璟身母因早产伤了身子,在他七岁时便撒手人寰,从此赵璟便更没人在乎了,好在他过了几年便自己在禹州防营找了活计。
他九岁进军营,被军营里的老兵带大,如今已经是禹州巡防营的营长。
他不回去,赵宗全与沈氏便也当没他这个人,因此即使他早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没有娶亲。
火炉中的火舌舔舐着那张纸,安陵容素白的小脸被映照的通红,双眸也似乎窜出一团火苗。
早在高夏昔陪着长枫回门时她便故意暴露自己的野心并且告诉她太子命不久矣。
所以当太子真的殁了后,高夏昔便信了她的话。
高家世代武将却屹立不倒便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现在高夏昔选了她。
她必然也要有所回应。
选赵策英这个嫡长子没有夺嫡风险,却只能为妾。
现在赵策英已经娶了前任宰相的孙女向氏,就算向氏殁了,也轮不到她做皇后。
而选赵璟为正头娘子但是要冒险夺嫡。
可是她都要走到那个位置,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想欢欢喜喜嫁一回!
从前世她便知道,只要跪下一次,以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管是高夏昔还是杨真,以后都不会也不能自降身份与小娘妾室相交的。
而她相信,高夏昔既然将这个人送到她面前必然也是有所考量的。
而高夏昔很快便收到了她的回复。
老太太与明兰回来后也沉寂下来。
此时京中的风波愈加紧张,街上时不时有巡防营的人行走,家家户户紧闭门户,酒肆茶楼也没有往日的高谈阔论。
管家在朝却许久不理朝政。
而荣翎岸去年科举名列三甲,因他容貌俊美被官家钦点探花郎,甚至有意让他尚公主,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仅一年时间便让他成了禁军统领。
荣家没了太子,必然要重新扶一个人上去。
果然不久京中便传出关于荣家的两门亲事。
一是去年的探花郎要娶邕王家的得嘉成县主。
二便是荣飞燕与齐衡的婚事。
如此赤裸裸的攀附让荣家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然而朝堂上拥立邕王的呼声呈现压倒性的局面。
年后京中才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上元节是年后京中最为热闹的日子。
这日大娘子小姑娘都会去看灯。
如兰被拘在家里久了,还没到哪一天便要吵着去看灯,大娘子被她吵得不耐,只能松口,让长柏和带着人远远护着她们。
“四姐姐,你不去看灯吗?”
明兰坐在她的对面看似无意问,眼神却一直关注她的神色。
安陵容也是如此。
明兰十四岁了,脸上也褪去了婴儿肥,即使厚重的刘海也遮挡不住她的美貌。
怪不得吴大娘子一开年便又来拜访盛家,只是老太太并不松口。
而齐国公那边,平宁郡主看不上出身泥腿子又趋炎附势的荣家,可是却推不掉,只说儿子已有相看好的人家。
所以这件事其实根本没定。
老太太心里知道,明兰进不了齐国公府,可是却想给她找个家中殷实又面子上又过得去的人家,奈何吴大娘子缠的紧,一时也推脱不掉。
这次没有盛墨兰从中搅和,明兰和齐衡的事儿又不成,好在她们也没有露出太多风声,以至于外人并不知道。
而这些年她虽时常与如兰和明兰在一起,只是却并不是十分亲热。
比起明兰,她更愿意和没有心眼子的如兰在一起。
如兰虽叽叽喳喳的,可是却心思简单。
所以今日明兰特地来她的院子让她感到奇怪,于是便开口:
“六妹妹与五妹妹去便是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
明兰明艳的小脸映照在烛火下,就是女子也有些恍惚,她瞬间理解什么叫红袖添香。
然而明兰似乎没有听懂她的婉拒,道:
“四姐姐不去倒显得咱们姐妹不亲厚了,每年咱们可都是一起去的,今年是五姐姐特地求了大娘子许久才让咱们姐妹出府,四姐姐可不能浪费五姐姐的一片心意,何况……”
明兰说到此处,欲言又止,却悄悄抬了手腕,她手腕上的玉镯碧绿通透,一看便不是凡品,见安陵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镯上,她反而带着少女的娇羞和隐隐的得意,悄悄凑近安陵容道:
“我听祖母说,父亲最近在给四姐姐相看夫婿呢?说不定这几是咱们姐妹最后一次聚在一起逛灯会了,四姐姐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哦,我听说最近伯爵娘子常常请大娘子赴宴,还拜访祖母,看来六妹妹也是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