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背过身去，眸子中满是复杂。
    楚渊起身，伸手拍了拍王掌柜的肩头，“能回去的，终有一日，我们的后世子孙，不会再饱受饥饿带来的痛苦。”
    “回不去的，我已经是陈国人了！”王掌柜知道楚渊在安慰自己，无奈的露出苦笑。
    他口中的回去，不只是回去看一眼。
    而是在自己的家乡，亲手建造一栋房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楚渊还是那副笑容，他附身在王掌柜的耳边低语一句：“会回去，无论陈国、夏朝，我们以前是一个国家，以后也会是一个国家！”
    王掌柜突然怔住了，他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渊，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些人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只可惜，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王掌柜苦涩一笑：“天色也晚了，你们先去花街青馆吧，去的早一些总归是要好一些。”
    花街，青馆。
    和金水县的青楼没有太大的区别，衣着暴露涂抹着胭脂水粉的戏子在楼下招揽着客人。
    苏沐雪换上一身男装，用束胸布条紧紧裹住胸脯，再套上一身青袍，颇有一番俊俏小生的风范。
    本就是将军，不时透露的飒爽英姿更是成了抢手货，一群戏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扑，询问今夜是否留宿，有没有指定的姑娘。
    倒是楚渊的身边清净了不少，楚渊也乐意如此。
    楚渊给了小厮十两银子，让他给安排一间二楼的雅间。
    雅间用红纱挡住，能够看到了一楼的舞台，今夜青馆的花魁会在这里献艺，然后拍卖自己的初夜。
    所以今夜，青馆格外热闹。
    在前往雅间的途中，楚渊听到身旁雅间两个男人的对话。
    “唉，愁死我了，前些日子暴雨，粮仓那边漏水了，几仓粮全都被水泡了，要是再不处理了，就得发芽霉烂了。”
    “要我说啊，你还是趁早想办法把那些泡水的粮给售了，多少找补一点，到时候自己再补上亏空，说不定还能把职位保下来。”
    “我倒是想这么做，可粮也卖不出去啊，几仓的粮啊，就算是低价卖也不能全卖出去，毕竟这粮都泡水了，短时间不吃完就全都糟践了。
    除非咱这大同县的百姓全来买粮，否则根本处理不了，可百姓家里有存粮，干嘛还来我这里买。
    也就是那夏国南邑郡天灾缺粮，听说最近还打仗了，要是能把粮食卖给他们就好了。”
    “喂，你可别乱说了，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多谢李兄提醒，是我失言了，不说这些粮，来，喝酒！”
    “喝！”
    楚渊和苏沐雪几乎是同时停下脚步，楚渊取出一两银子递到带路小厮手中，笑着询问：“打听一下，雅间里的是？”
    小厮接过银两，小心翼翼的看了雅间一眼，凑在楚渊耳边低语：“那是衙门府库的周大人，前些日子大雨，府库漏水给粮仓泡了，这次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要被革职查办呢。”
    楚渊点了点头，很快小厮就将两人带到雅间。
    雅间有最低消费，很快一群身材火辣穿着单薄的美人，扭着细腰端着水果美酒走了进来。
    美人们依偎在楚渊和苏沐雪的怀中卖弄着风骚，不时给两人喂水果和酒。
    随着一阵清雅的琴声响起，青馆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楼下舞台中间独自抚琴的美人。
    身着得体的华服，指尖轻动，一颦一笑惹人沉醉。
    一曲毕，舞台旁的其他戏子为她伴奏，他便在舞台中翩翩起舞。
    腰肢扭动，裙带飘飘，片片花瓣自楼上漂亮，她好似翩翩起舞的花中仙子。
    楚渊安静的欣赏着，美，很美。
    不带欲望的那种欣赏。
    难怪都说青楼最先是风雅之地，他也确实感受到了。
    花魁依次展示了琴棋书画，旋即双手重叠挡在鼻梁上，长长的衣袖挡住她的半面娇容。
    微微垂首，跪坐在舞台中间，等待着诸位恩客的竞价。
    眉眼低垂，眸子中满是落寞。
    很快竞价开始。
    “十两。”
    “二十两。”
    “五十两！”
    “七十两！”
    “八十两！”
    “三百两！”二楼一个雅间突然开口。
    楚渊轻拍怀中美人的后肩，示意她起身，旋即也站起身来。
    他早跟小厮打听过了那间雅间中的人就是大同县县令张春。
    “五百两！”楚渊淡淡开口。
    一时间，青馆内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百两啊，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大手笔啊，虽然这花魁也值这个价格。
    但若是赎身可以考虑，可只是花五百两买一夜春宵就不太值得了。
    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一些有些消息门道的人之所以感到震撼，是因为清楚先前出价三百两的是张县令。
    在这大同县的地界敢跟张县令抢人，莫非是某位世家公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张县令雅间，张春脸色有些阴沉，一旁的小厮小声询问：“大人，我们还加价么？”
    张春摇了摇头：“罢了，美人难得，美人难得啊。”
    竞价完毕，花魁起身冲着楚渊雅间的方向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退下。
    不多时，盛装打扮的花魁出现在楚渊的雅间内。
    跪地行礼。
    “奴家羡鱼，见过老爷，还请老爷移步，闺中一叙。”眼中落寞更甚。
    “起来吧。”楚渊起身，苏沐雪也随之起身。
    两人走出雅间，羡鱼小步跟在楚渊身侧。
    行至楼梯口，楚渊却停下了脚步。
    羡鱼有些疑惑，走上前为楚渊指路：“老爷，这边请。”
    “不急，我等个人。”楚渊淡淡回答。
    羡鱼没有多说其他，行了一礼，安静的伴在楚渊身侧。
    不一会，张县令也带人走了过来，看着伴在楚渊身侧的羡鱼，他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收敛起情绪，朝着楚渊点了点头。
    这人他并不认识，但似乎是在等自己。
    “小民见过张大人。”楚渊行了一礼。
    张春微微皱眉，这人不是世家子弟？若是世家子弟，应该先自报家门才是。
    “半道截住本官，所为何事？”张春冷声询问。
    “不敢。”楚渊笑了笑，继续开口：“小民不过是想要借花献佛罢了。”
    语毕，楚渊后退一步，羡鱼便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羡鱼先是回头不敢置信的看了楚渊一眼，眼中满是悲凉。
    自嘲一笑，她朝着张县令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楚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心中纵有万般委屈，也只得朝着张县令走去。
    她没有选择。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张县令也抬手制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