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文命在院中走很久,身子冻得冰凉,见余小乔房间仍亮着,抬步进去。
余小乔趴桌案上睡着了。
他将她抱至床榻,掖好被子,正欲离开,却见她梦魇不断,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姒文命突觉不对,一把抓起她手,只见指尖凝有血痕,望望桌案上大克鼎,偶现微弱光晕。
心下一慌,险些栽倒。
他不敢再动,坐床榻旁,握紧她的手,静静守着。
偶尔擦拭,她额头沁出的密汗。
长睫如受惊的蝴蝶轻颤,她口中断断续续喊着,“不!不要!”
“不!不要!”
一八九岁小乞丐,灰头土脸,他抡着小拳头,重重打到气息奄奄一小乞丐身上,直至那人断气。
余小乔欲出手阻拦,却发现手只是一个虚形,身子亦是。
她意识到,自己又穿越了。
根据八卦六爻,结合天干地支,她将大克鼎置于乾位,将采集的多人血液,滴入大克鼎,全无反应。
余小乔想起之前用老木的血也不成,难道只有自己的?
她带着疑惑,用针刺破指尖,血珠滴落至大克鼎中央凹槽。
蓝光乍现,她猛地昏倒。
醒来,就到了北疆街头。
她揪揪眉心,想起鼎所处位置,她所设定时空,瞧瞧周遭环境,几乎可断定——她穿到十五年前!
小乞丐打死另一小乞丐,还吐了口水,然后走向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伏地磕下三个响亮的头。
男子身材魁梧,眉骨突出,微黑四方脸上,写满愤懑。
余小乔不认得此人,隐隐觉得与凤紫苏沾着,与余小墨也有几分像。
她陷入思索时,听得那贵人仰面大笑,收小乞丐为徒,带他离开。
小乞丐离开,凝望着另一小乞丐,她亦觉眼熟。
余小乔跟着二人,来到一庄园。
庄园,低调到连个牌匾都没有,也未见下人。
二人穿院过廊,至一密室。
中年男子手臂一挥,小乞丐倏地被甩至墙上,墙壁上伸出四个铁铐,束住小乞丐手脚。
整个人,呈一标准“大”字。
小乞丐毫无畏惧之色,“逗一小乞丐,好玩?”
“你如何知晓,我不杀你,只是逗你?”中年男子唇角微勾,眼中多一分玩味。
小乞丐眉眼一弯,唇角一抹嘲讽,阴森森笑着,“我帮你解了气,挣回几分爽快,你没理由杀我。更别说,大老远带到这儿来杀!”
如此一针见血,出自一八九岁孩子口中。
中年男子仰面大笑,“有趣得很!”
说着,手指一勾,手中多出一鞭子。
他握紧鞭子,猛地甩去!
“劈啪!”
一道道长鞭下,男孩褴褛衣衫浸湿鲜血。
男孩疼得浑身抽搐,却一声未哼,反倒一字字平静地说,“想试我承受力,不必如此,我受过的重百倍!”
说着,以居高临下的神情,望向男子,怜悯他手段拙劣。
“你,究竟是谁?”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问。
男孩眼神落寞,似有水雾腾起,“我,不过一被丢弃的人,无家可回,无人可依,只靠死挣得一份生机。所以,我跟你来了,以死求生。”
“少来这些有的没的。说!你是谁?”男子不耐烦道。
男孩抬起头,冷冷望着眼前人,“我虽小、且弱,生死由你,但绝不受胁迫。要么送我死,要么收我为徒?”
“凭什么?”男子勾起男孩下颌,唇角扯出一抹冷厉又诡谲的笑。
男孩自嘴缝里挤出两个字,“凭我!”
男子手指点向男孩眉心,旋即,一股玄黑光束射入。
余小乔亦好奇地看,她不知男子施了何种巫术,但见男孩立时昏睡过去,浓睫受惊般剧烈拍扇,锁在镣铐中的手一直颤抖。
脸上却倔强地不露一丝恐惧。
余小乔不由伸手摸向男孩眉心,突地她竟被一道力量,吸入男孩神识。
沙漠,一眼望不到头,满目黄沙。
血色夕阳下,处处弥漫沙砾与死寂。
大漠风尘日色昏,说来很美,真置身其中,却宛若地狱。
余小乔只觉后槽牙打颤,喉中干渴炙如火烧,漫无目的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远远看见那个男孩。
突地,自沙下涌出枯枝似的手,死死抓住他脚腕。
男孩拼命挣扎,咬断一只枯枝手,他抓紧一截断枝,拼命抽打着缠绕的枯枝。
旋即,更多枯枝疯狂舞动,探出枝丫,紧紧裹住男孩。
男孩毫无惧意,用牙咬、用手掰、用断枝打……那些狂舞的枯枝,竟一点点畏缩着退回沙里。
猛然间,黄沙被风卷起,漫天飞舞,化作一支支飞刀。
铺天盖地,向男孩直射过去,刀刀钉入男孩身体,血滴滴答答落下。
触目惊心!
又一波射来!
鲜血如雨,漫天飘洒。
剧痛自骨肉间蔓延,连五脏六腑全被射穿,男孩疼得五官扭曲。
红沙满目,凄厉恐怖!
“说!你是谁?说了,放你出来!”不带感情的声音,自空中响起,却完全寻不到来源。
男孩嵌满血渍的双眼,如刀锋,无比狠厉望着满身血流,“只有我想,我愿,没人,能逼我——没人!”
余小乔想跑去救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壁挡着,她猛砸着,敲着……无济于事。
男孩不知是否看到她,却好像往她的方向扬起一丝笑,似解脱,重重倒地。
余小乔拼命喊,却发不出声音。
她不停呼喊,敲打着透明的墙,却被一股巨力吸出,返至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