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余小乔身子总算恢复,她一直放心不下余楚婉。
姒文命备了些东西,同她一块来驿馆。
出门时,老木蹭地蹿进马车,乖觉地趴在一角。
姒文命意味深长看它一眼。
余小乔亦满眸忧虑地望着它。
这个老木,几日总神神秘秘的,一会儿让她熬药方,一会儿命她做药丸,不知熬了多少汤汤水水,制了多少丸药。
其中定有蹊跷,可它的狗嘴牢实得像王八壳,怎么撬也撬不开。
余小乔心中担忧,更甚。
她隐隐觉得,楚婉定出事了。
这次前去,故意未带老木,想探探它的反应。
开始见它淡定从容地啃着大棒骨,心下一时轻松,只怪自己杞人忧天。
可出发前,它又倏地钻进车厢。
余小乔望着它,眸子不由多了丝担心与忧郁。
姒文命目光挪至余小乔身上,她正面色凝重、颇有深意地瞅着老木出神。
他眼中那抹意味深长,再看向老木时,又多了分深邃与思忖。
路面尚有些未化掉的雪,马车未敢行得太快。
远处,冰雪皑皑满天山。
姒文命紧紧握着她手,似看穿她的担忧,余小乔不想说话,只头轻轻窝进他胸膛。
半个时辰后,余小乔与姒文命至驿馆。
还未进去,倒与祁天逸撞了个狭路相逢。
印象中,祁天逸日日穿得很厚,好似特别怕冷,没想到他竟会来北疆。
今日的祁天逸,裹得更厚,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层是一件十分珍贵罕见的银狐大氅。
姒文命与他行礼客套,余小乔轻轻欠身一福,可躬至一半,注意力全被祁天逸身后护卫打扮的男子,所吸引。
这人,好生眼熟……对,眉眼好似风雪诺!
余小乔忽地想起,似在李凌琰的选妃庆典上见过此人。
当时,他是齐国使者,余小乔觉得有些眼熟,待再打量,早已遍寻不到。
当时,只当自己眼花,并未多想。
她正出神游离,老木蹭地扑至护卫身上,“汪汪”猛吠,似见到亲人。
但见那护卫,一丝惊讶后,并不慌乱,稳稳地将老木抱入怀中。
余小乔有些不好意思,忙伸手接老木,老木倒拼命往那人怀里扎。
余小乔边道:“不好意思”,边夺回老木。
狗眼立时泪眼婆娑,似骨肉离散般。
余小乔看了它一眼,目光不禁在护卫身上,停留片刻。
祁天逸与护卫对了个眼神,二人离开。
余小乔与老木,动作眼神无比一致,齐刷刷望着二人远去。
余小乔,一脸疑惑、满是不解;老木,泪眼婆娑、依依不舍。
姒文命则望着她俩,眸尽深邃。
直至二人消失,余小乔与老木仍翘首以盼,大有站成丰碑之势。姒文命唤了好几声,她俩才回神,一并探望楚婉。
余楚婉状态不错,起码不像前几日,总昏昏沉沉的。
余小乔见妹妹面色红润,身子无异,一路提心吊胆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长舒一口气,慵懒地坐进太师椅,沏茶品茗时,老木却眉头深锁,满面愁容地盯着余楚婉。
余小乔见此,端着茶盏的手一滞,“啪”地一声。
茶盏摔地,碎了!
余小乔忙去捡,慌乱中碎瓷渣扎进肉中。
她顾不上疼,只看着老木,眼神尽是询问。
姒文命俯身将她手中碎渣清除挑出,接过余楚婉递过的棉布,为小乔包扎。
余小乔起身,拉余楚婉坐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疼不疼、肿不肿、痒不痒……问了个遍。
余楚婉一直摇头,微笑,甚至伸手去探余小乔的额头。
余小乔看了眼老木,眼神一对,她立时会意,起身拉起姒文命,“来了驿馆,不去拜访昔日同学,似乎不妥……听说代子姗、代子寒也来了,咱们去打个招呼?”
姒文命多笑笑,瞥了眼老木与余楚婉,牵起她手,出了屋。
二人由婢女引向代子寒房间,远远听里面东西打碎声,还隐有争吵声。
余小乔与姒文命对望一眼,继续跟婢女,往前走。
待婢女敲门,里面唤了声“稍等”,待屋门打开,余小乔只见到一张盈满笑意的脸,和一张依旧怯生懦弱的脸。
姒文命被代子寒拉至一旁说话,余小乔随代子姗坐至桌案前。
余小乔将准备的礼品,递与代子姗,“知道你们来了,特来看看。出来得仓促,礼物也是姒家玉器店产的,瞅着倒还精致,送与你。”
“烟紫玉镯,号称和田玉“冷美人”,十分贵重的”。代子姗眉开眼笑,打开锦盒,一枚“紫气东来”玉镯,独特的烟紫色,融入玉石中,自然散开,如梦似幻。
余小乔伸手取出,将水水润润的烟紫玉戴于代子姗腕间,盈盈如水、秀气灵动。
“喜欢就好……你气色好了不少,真为你高兴。”余小乔正欲说话,瞥见代子姗皓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疤,目光稍瞬一滞,立时视若无睹地移开。
那是——自杀割腕留下的疤痕。
她印象中,去年在皓京,未见到,当然也有可能未留意。
人人皆有故事,事事尽带悲伤。
余小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不免戚戚一叹,“真好看,紫罗兰是浪漫、梦幻、神秘的化身,在你白皙柔夷的衬托下,更有——少女般的仙气。”
余小乔留意到,她说最后半句话时,代子姗唇角滞过一丝尴尬,但转瞬而逝。
四人又客套一会儿,余小乔与姒文命欠身告退。
二人走出一段后,代子寒房间隐隐又传来细碎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