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名字
作者:吃饭只用盆   【文野】转生成为哒宰妹妹后最新章节     
    天气有条不紊地迈入秋,庭院里堆起几层厚的落叶,当有人途经踩过时,总容易发出如沙砾般咯吱的脆响。
    九月末,我主动接揽了清扫落叶的活计,远离人群让本就以沉默形象示人的我显得愈加阴郁和格格不入。
    院长一行人对此并未发表意见,没有要求我必须融入环境或者如何,至于孤儿院的孩子们,虽然他们和我交流不多,但没有用恶意去针对我,已经是我预期里最佳的境况。
    唯一的苦恼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身后似乎多了一条“小尾巴”。
    这条“小尾巴”总是藏在墙后边、树荫里,偷偷观察着我,他自以为伪装得很高明,实际上对于常年生活在高压环境里的我来说,那过分好奇的炽烈视线压根掩藏不了分毫,仅第一面便已暴露无遗。
    不记得这样的打量发生了多少次,终于,有一天午后,我做完今日的工作,忍不住同他对上了视线,他当即发出一声惊慌的声响,然后着急忙慌地藏了起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问道:“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
    小孩探出头,瘦小的身躯,身上穿着一件与身形不符的破旧衬衣,他的发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纯白,仿佛年幼时抬起头在那片窄天里望见的云团。
    那双眼睛更是特别,紫金二色交织,如琉璃、如溪流,纯粹且柔和。
    我抑制不住地想:好像一只白毛小狗。
    白毛小狗,不,白发少年走到我跟前,颇有些拘谨地说:“对、对不起,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怔了一瞬,不解地问他:“帮助我?为什么想要帮我?”
    “诶?”他被我的问题卡了一下,犹豫道:“因为,你很奇怪,不对,我的意思是……”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咪,调动着全身的警惕防御着外界的进攻,仿佛在恐惧着什么人。
    敏感过头了啊。
    我打断了他的不知所措:“你别害怕,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跟着我,而不是去和其他的孩子玩。”
    “他们都很讨厌我,不会理会我,”白发少年闷闷地说。
    我被这诚实过了头的话噎了一下,克制住了继续往下问的好奇念头,这多少会有挖人伤疤的嫌疑了。
    这个少年……我其实有注意到过他。
    即使远离人群,我也一直在观察着这间福利院的所有人:不苟言笑的院长、饥瘦的孩子,以及时常处于边缘的、颇为格格不入的他。
    他似乎是个格外胆怯的孩子,游离于人群之外,院长对他的态度又比对其他人更加严厉,虽然……直觉告诉我,他大概并不是个坏孩子。
    少年见我久不回话,不安地攥着衣角,低着头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对不起。”
    “没有,”我回过神,意识到方才的沉默有些失礼,正想说抱歉,却对上了他含着希冀的目光。
    偃旗息鼓。
    我只需要离开这里,我并不想要被跟随、被注视到。
    于是我认真说道:“他们都说我很孤僻,说我是一个怪胎。”
    “我知道……我也是‘怪胎’。”
    我平静地陈述道:“你跟着我并不能得到什么。”
    他急急地说:“我不是想得到什么!”
    “我也不需要任何帮助。”
    少年露出快要哭泣出来的表情:“对、对不起。”
    不,不是快要哭泣,他已经开始用瘦骨嶙峋的右手去擦眼角,我的视线下移,那身宽大的、不合身的破旧衣服边缘,展着几道难以忽视的豁口。
    还是个孩子呢。我想。
    算了。
    只不过麻烦了一点而已,而且他大概不会是擅长给人添麻烦的类型。我叹了口气:“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谢谢你!”明明上一秒还在哭泣,却在这一刻笑起来了。极其容易被满足的孩子。
    “方便的话,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说道:“总不能叫你‘尾巴’一类的昵称。”
    “我叫中岛敦。”我发誓,那一刻我一定有看到他的瞳孔里闪过了几星子鲜亮的光:“你呢?”
    “澪。”
    我说道:“早川澪,这是我的名字。”
    那时,警署将津岛家彻彻底底调查了一番。
    曾光鲜亮丽的世家此刻音讯全无,找不到任何有关过往的蛛丝马迹,至于我频频提起的“津岛修治”,他就像是只存在于平行世界的、从未出现过的人类。
    什么也没有。
    我想,这后面有一双看不到的手在操控着,抹消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不是家主、也并非异能力实验室,而是一团我看不清的迷雾。
    其中的盘根错节我尚未理清,且眼下孤身且毫无实力的我……并不敢回到青森打草惊蛇。
    修治也不会在那里。
    至于早川家,我想到那天晚上的烈火,那个形似修治的人影……我也并不敢赌,我不能去联系他们,至少不是此时。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隐藏自己……以及找到修治。
    所以,在填写资料时,出于隐蔽身份的目的跟情感上的权衡,我抹去了“津岛”这个姓氏,报上了“早川澪”这个名字。
    即使院长知道我并不姓早川,对于我的新名字,他也没有过多的过问,也许这份态度可以算得上冷漠,但此时的我比起热心肠的询问来说,更需要他这般不用坦诚秘密的距离感。
    然而,不管如何权衡、如何思索,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出于理智上的权衡,但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情感永远隐藏不住。
    当真正说出“早川澪”这几个字时,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阵浴火重生的痛快感。
    望着少年懵懂而清澈的眼睛,我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我正在将那些过往的枷锁丢进火里。
    它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