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先生的表情流露出一瞬间的怔忪。我继续说道:“算一算时间,哥哥此时应该已经带着「安眠药」到达mimic的据点了。”
“……”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没有顾及我在场,径直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他冷着脸问道:“「傀儡师」去了哪里?”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森先生说道:“果然是这样吗。”
交谈结束后,森先生向我投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我回以平静的注视。倏而,他再次微笑起来:“早川,好样的,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让「傀儡师」制造出孩子们的身体,从mimic手中骗取到最终据点……想必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杀死的并不是谁,而只是异能力的造物吧?原来是这样。看来,旗会此时也连同太宰一起抵达了mimic的巢穴啊。”
我说道:“在没有损耗掉任何一条生命的基础上,为mafia解决掉棘手的敌人,就像您一直以来教导我们的那样——最优解。”
森先生点头:“好吧。我想问你一件事,这是太宰的计划,还是你的想法?”
“嗯……”我露出轻松的笑意:“在这件事上,我和哥哥是同谋。”
我们是共犯。
能够毫无保留地向小松杏坦诚、相信侦探社和旗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对太宰有分毫的隐瞒,又怎么可能会不被他察觉到半点异样。
那天夜晚,在前往安吾先生家中前,我便已经在随身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能够接收到情报的一方,毫无疑问是太宰。
也就是说,他不仅在我和侦探社的交谈里得知了三刻构想的秘密,也知道了在侦探社据点带走我的人是广津先生。
而那些信息,足够太宰推测出答案并做出战略部署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拿到「安眠药」。
诚然,直到现在,我也并不清楚mimic首领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我并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换个思路就好了。
——假如说悬在太宰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立,那么对方大概率是能够杀死织田作先生、或者原本杀死了织田作先生的人。那么,我需要用什么去对抗他?
「安眠药」就是答案。
因为唯有用「安眠药」,我才能杀死织田作先生。
而那时,即将发出的短信是为了应对广津先生的狐疑,在旧世界杂物厅里的交谈是为了让藏在纸箱里的窃听器知道,第一,委托小松杏,是我“唯一”的退路,第二,十点之后才是一切行动的开端。
在森先生认为小松杏是我的最后一条防线时,我和太宰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太宰前往歼敌,而我当然是成为“诱饵”,拖延时间,就像在意大利面对津岛家主时我所做的那样。毕竟,不移开棋手对棋局的注视,如何去改写棋子的命运?
至于我的选择——
——“即使是你的同伴。做出的选择即使是需要代价,也会是他们心甘情愿背负的。他们不会想成为你的负累。”
——“所有的决断,只要去想「你想不想」,而不是「你能不能」,就足够了。”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了啊……”我低低地呢喃着,又重新看向森先生,如此说道:“从始至终,我领取到的手牌,卡面上看着似乎只有一句话,「留在港口黑手党是最好的抉择」,小松杏也许并未向您说什么,但是她来到我的身边,是您的命令吧。”
“从两年前开始,从我违抗哥哥的「想法」开始。只要拥有更加重要的人牵绊住我,不再以「太宰」为中心只是时间问题。”
不论是想要让事情完美解决、完美落幕,还是站在朋友的这一端,最终的答案都会指向是港口黑手党。
但我想要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依然想要和太宰在一起,想和他一起面对所有所有好的坏的事情。不论在哪里,不论是什么处境。
我和他血脉相连,即使太宰大约是想让我成为“自己”,但我的这份“自己”里,早就深深地扎根下了他的身影。
森先生对此无比清楚,以他对人心的掌控,我猜测,他之所以对于我接触侦探社而从不过问的原因,是设想过这件事结束之后,太宰会通向的道路。
不,不一定是这一件事,也许是下一件、下下件。信任一旦出现缝隙,怀疑便会野蛮生长,成为鲜血淋漓的裂谷,绝对不会愈合。
即使太宰这一次没有离开港口黑手党,也难保会有下一次动摇。
森先生叹了口气:“很不错的推理。这一实验竟然还是失败了吗。好吧,我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阻拦你,在「利益」或者「理论性」这些事上,你向来不会过多停留。那么,早川,你的决定是离开港口黑手党吗?”
我凝望着虚空,怀表的转动声依然在胸腔的位置震动。
三秒过后,我摇了摇头:“不,某种程度上来说,您的实验相当成功,我也十分感激您。”
说着,我停顿了一下,道:“三年。”
既然森先生手中最大的筹码——织田作先生的命运已经被太宰改变。那么三年作为我提出的前三条请求的报酬已足够。
“不论哥哥的决定是什么,这三年里我依然会为了mafia奉献我的忠诚。”
我说道:“至于在那之后的时间,请容许我自行决定去处吧,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