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饶是再落落大方也有些猝不及防。江冉冉却像是逛游乐场似的,一蹦一跳就上了台。
难不成又是他们父子合谋?!
“大家好,我叫江冉冉,今年4岁,我来自中国。”江冉冉跟参加自己的真人秀节目一样,一套开场介绍一气呵成。他压根儿不需要劳烦主持人串词,一把俘获了现场观众的心。
“你也投票了吗?”主持人蹲下身来,开心地问。
“他们没给我投票器。我妈妈投了他们一票。”
“是你给妈妈出的主意?还是她自己就很喜欢这组的创意呢?”
“我猜她很喜欢。她眼光很好,看中的东西准没错!”
哦——场下欢呼起来。这个中国萌娃不仅英语溜到飞起,情商也很是在线。他站在那里就像广告宣传片里的瓷娃娃,让大家大呼可爱。
“不愧是你儿子哦!”场外大家也满是羡慕地看着江云晖,而他这个老爸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那现在给你一次投票的机会,你来选,你最喜欢的一组故事是什么?”
大家以为他会深思熟虑一番,但他想都没想,果断走到刚才那位男士身边。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做手工总是最后一名,但现在我已经会做机器人了!”
那位男士也蹲下身来,他以男人对男人的姿态伸出手郑重地和江冉冉握手道谢。
主持人把目光转向向暖:“现在我们请投票人来说说她的看法。”
“我感受到的这组作品的意境在他的画面之外。”向暖缓缓说道。她以为自己已经说清楚了,但看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等着下文,才略带羞涩的浅浅一笑。这一笑堪比看秀那天不经意的露面,入了镜也入了千万人的心。
“好美。”江云晖听见身边有人喃喃赞叹。这一声就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他也彻底被吸引了。
“在中国的古诗词里有一句诗这样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向暖娓娓道来,“遗憾是人生的余韵,身处在生活浪潮中的我们是体察不到遗憾的情绪的。只有事过境迁、尘埃落定,才会在某个午后、某个路口恍惚起来,才会惊觉‘如果当时……’‘原来那时……’这就是这组创意给我的感觉。他的遗憾不发生在故事中,发生在看完电影独自回家的暗夜中。那时真正的故事才上演,真正的遗憾才会爬上来啃噬内心。”
全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忽然刚才介绍作品的那位男士没忍住啜泣了一声,才像一声惊雷惊醒了大家。
那支队伍的主创们互相搂住彼此的肩膀加油打气,有人的眼泪已经奔涌成河,得分低又如何,有人懂才是最顶级的认可。
如洪水般的掌声响彻大厅,观众席有人站起身来带动着人群纷纷起立向各位主创致敬。
主持人靠近向暖耳语了一句,她连连摇头拒绝了。
“感谢这位了不起的观众,感谢每一位了不起的影迷,没有你们的共鸣就没有好的作品!那么请夫人和宝贝回到座位,我们要大家再次深思熟虑,正式投出你们手中宝贵的一票!”
妈呀,可算是能下来了,向暖吊着的一口气终于能松下来了。她回到座位,周围的人都纷纷和她握手致意,有人大方的表达着自己对她的喜爱,还有人拿出手机和他们母子自拍合影。
向暖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她和冉冉的表现会不会影响各组作品的最终排名。
刚才主持人问她要不要告诉大家她是江云晖的爱人,她果断拒绝了。这个消息对公平公正的节目可起不到帮助。即便是这样她也隐隐担心用不了多久被人扒出身份后会不会炮指江云晖“黑幕”。
现在她紧张起来,等着看投票结果。
果然,那组作品的分数大幅提升,一改原来垫底的劣势一路飙升。大家甚至都为他加油鼓劲起来,但眼看就要冲进前十名的时候票数停止下来,停在了第十一的位置。
20进10,他们依然遗憾败北。
遗憾立竿见影,向暖忍不住唏嘘慨叹了一声,此时这画面多么切题啊。
两个小时的节目让她这个观众都感到“身体被掏空”,终于幕布落下,洪水褪去,她已经筋疲力尽地一动不想动了。
“您是江太太啊!”主持的亢奋还没有过去,等观众全部散场他第一个窜到向暖跟前。
“我叫布莱克,天呐,刚才的效果太棒了!简直比预先准备好的还要精彩。我当时在台上看着您,就像看到一束光……”
他说得也太夸张了,向暖除了礼貌的笑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的天呐!”第二个跑来的是卢卡斯,不用说他又一次被深深折服了。“那句诗是什么?你一定要再和我说一次。”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向暖笑道,“感觉就像‘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卢卡斯喃喃念叨着,被这两句诗的魔力征服了。
只有江云晖,在一众兴奋难抑的人中他默默站在最后,带着无限缱绻的温柔笑意注视着她。向暖和他对视了几秒,缓缓落下了目光。
“云晖,你的太太应该来参加节目,站在舞台上,作为制作人接受挑战!”卢卡斯还真是敢想敢说。
他这一声提议自然有人响应,吓得向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我做观众看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当选手这刺激可经受不住!再说我哪儿懂什么电影制作?都是云晖平日叨叨的两句被我班门弄斧罢了。”
江云晖不说,但这波暗爽是藏也藏不住。
“不上台也罢,跟我们一起来制作节目吧,”卢卡斯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完完全全被拉拢向暖这个想法占据了,“你们夫妻联手绝对珠联璧合!”
“不。”
向暖毫不留情地一个字果断拒绝。
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夸张地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里。
“稍等我一会儿,我收拾完一起走。”江云晖揉揉冉冉的脑袋。
向暖下意识地低下头,以为会有和冉冉一样的待遇,要么就是个脑瓜崩,那家伙超级喜欢敲脑门、刮鼻子、捏耳朵三件套。但是,他只是挑挑眉,就匆忙离开了。
他似乎有意在回避自己,甚至刻意避免和自己过于亲近。刚来的时候向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他不是在赌气就是在报复,就因为今天早上她的回应延迟了好几拍。呃,算了,是没有回应。
那他还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美其名曰了解他的工作,其实就是借机敲打自己,让她自我反省。
我不!就不!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