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浮空而立，看着面前这个从不肯低头的男人，眼泪不由潸然落下。
    她只觉心很痛，很痛。
    痛得仿佛有无数把刀戳在心头，痛彻心扉。
    在她眼中，帝溟生来就是高傲的。
    哪怕面对足以震慑整个诸天的万妖之祖石天，帝溟依旧从未有过半分低头的意思。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傲到了骨子里的男人，一个桀骜不驯到了极点的男人，如今为了人族的延续弯下了腰。
    虚影只觉视线一阵阵模糊，仿佛在帝溟的身上看到了那个让她永远引以为傲的男人！
    沉默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虚影说道：
    “帝溟，你大可不必如此！
    当年本宫便答应过那人，只要本宫一息尚存，便会替他好好守护人族。”
    帝溟闻言，严肃的表情终于冰雪消融，露出了一抹笑意。
    有了她的承诺，哪怕这场豪赌最后真的败了，她也会为人族留有一线生机。
    唉，真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帝溟如释重负般耸耸肩，一直以来压在肩头的重担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往日那般云淡风轻的笑容。
    “有了你的这番承诺，我就放心了。
    有朝一日，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也能问心无愧去见他了。”
    虚影：……
    听闻此言，心，好像更痛了！
    两人浮空而立，尽皆沉默不语。
    空气彻底安静了下来！
    许久过后，虚影默默点了点头，却未多言。
    逝去的人，终将逝去。
    后来者，将带着先人的遗志，继续负重前行！
    只是回想起帝溟刚刚的样子，心情愈发烦乱。
    不知不觉间，无数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
    第一次灭世大劫到来之前，帝溟便已经推算天机知晓了一切。
    人族的对手，正是号称诸天第一的妖族。
    当时帝溟便知道人族即将大难临头。
    在妖族的铁蹄之下，人族无论如何努力都毫无胜算。
    就在那个时候，帝溟也露出过同样的笑容。
    结果谁也不曾想到，当天帝溟便直接遁入虚空，单枪匹马杀入了妖界。
    那时候的妖族，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更视诸天万族如草芥。
    它们甚至直接打开了空间壁垒，明摆着告诉众神一件事。
    妖界就在这里，有种就来寻仇！
    其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帝溟很容易便找到了妖界，随后展开了极为血腥的屠杀。
    他甚至在十余名太古妖王的围剿之下，单凭以一己之力硬是宰杀了三名太古妖王。
    而太古之下的妖族，更是死伤不计其数，极大的削弱了妖族的实力。
    可惜的是，万妖之祖石天随后闻讯而至。
    帝溟与石天，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便在无尽虚空之中展开了一场惨烈至极的旷世之战。
    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江海倒流。
    不知道波及了多少个位面。
    打到最后，整个无尽虚空都险些被他们直接打崩！
    无数生灵死于战火之中，甚至许多神级强者也因此丧命。
    而这场浩劫的主战场，彻底成为了一片废墟。
    尽管过去了无尽岁月，那里依旧没有新的位面诞生。
    这片废墟便是虚空一族现在的落脚点，因为诸神殒落，亦被后人称之为神墟。
    后来第一次灭世大劫开启，人族大败亏输。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人族虽然惨败，却罕见地存活了下来。
    诸天万界皆传言，人族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完全是因为妖祖石天缺席的缘故。
    否则的话，人族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至于石天为何会缺席，一众神级强者却是三缄其口，从未对外谈论过此事。
    而战斗的最终结果，亦只有少数的太古强者才会知晓。
    那一战，石天受到了重创。
    虽不致命，但却非常棘手。
    以石天的狂妄自负，哪怕身受重伤照样想要亲赴战场。
    只不过当时的人族正处于巅峰时期，绝对称得上是顶级位面。
    不但如此，人族还有着老牌强者玄无涯坐镇。
    哪怕是健康状态下的石天，遇到了玄无涯也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才能将其拿下。
    更何况现在身负重伤！
    出于对玄无涯的忌惮，石天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选择避其锋芒，只派出了手下十五个太古妖王。
    至于帝溟，此战过后伤得远比石天更重，甚至伤到了根基。
    万般无奈之下，帝溟只能使用大法力，将自己分成了数十道法身。
    只不过受损的根基很难修复，哪怕过去了无尽岁月，帝溟依旧无法重回巅峰。
    事实上，帝溟与石天的战斗，可以说是极限一换一。
    帝溟强行透支未来，赢得现在，这才把石天拉下马。
    这一波操作也说不上是亏还是赚，只不过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不过可惜的是，帝溟虽然强行兑掉了石天，但人族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无法与诸天第一的妖族相提并论。
    玄无涯就算再强，却也敌不过十五名太古妖王的围攻。
    最终人族还是败了!
    一众古神除寥寥几人之外，尽皆陨落。
    人族强者，更是损失殆尽！
    这一次的灭世大劫，直接让华夏三界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
    无数思绪涌上心头，许久过后，虚影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望着帝溟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她便知道此事再无半分回旋的余地了。
    虚影沉默良久，默默所有的苦痛埋藏在心底这才说道：
    “帝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最起码也要把伤养好了再动手吧！”
    帝溟闻言淡淡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擦抹一下嘴边的酒渍，云淡风轻道：
    “放心吧！
    依我看来，事态未必会发展到最坏的程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到这里，帝溟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嘛，万事都要留个后手，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那个东西还在吧？”
    虚影：……
    呆愣片刻，她这才想明白帝溟说的是何物。
    她点了点头说道：
    “那东西一直留存在地府，一直没有动用。
    这样吧，等下我就去地府走一遭。
    在此期间，你们两个可一定要撑住啊！”
    帝溟随手扔掉酒瓶，伸了个懒腰说道：
    “无妨，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虚影：……
    看着眼前有些慵懒的帝溟，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了那个人的样子。
    幽幽叹了口气。
    “帝溟，多多保重！”
    话音未落，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帝溟：……
    仰起头，望着神树界的方向，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冷酷至极的杀意。
    “哼，倒要看看这些宵小之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他的右手猛然凌空一抓，顿时便有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出现在了面前。
    只见这头颅硕大无比，最起码超过了千米。
    头颅断口处的血迹已然干涸，看起来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沉默片刻，帝溟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头颅立刻便飞到了面前。
    只见这货五官狰狞，面目可憎，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满是痛苦绝望之色，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既视感。
    巨大的嘴巴半开半合，露出了锋利无比的獠牙。
    哪怕这货已经死去多时，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其生前是何等的凶猛彪悍。
    帝溟静静看着头颅，冷酷一笑说道：
    “我人族虽然衰败不堪，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招惹的。
    兽皇，你说是不是啊？”
    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半点回答。
    有的，就只是那浓烈无比的血腥气。
    阳光重新洒落大地，终于驱散了脚下的重重迷雾。
    只见面前这个未知的位面，遍布着一望无垠的尸山血海。
    帝溟浮空而坐，随后取出怀中美酒，自斟自饮。
    他时不时还会与那头颅说上两句。
    推心置腹的言语，把酒言欢，看起来便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对饮。
    时间不大，一瓶美酒便已见底。
    而帝溟那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呼出一口酒气，慢慢站起身，单手抓住头颅提在手上。
    开口调侃起来，语速很慢，语气之中更是不无揶揄之意。
    “堂堂的兽皇，太古强者，却总是喜欢背地里搞些上不得台面的破事！
    兽皇，既然你如此的不要面皮，那么干脆连脑袋也别要了。”
    说着，帝溟慢慢仰起头，望向了神树界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只不过，这笑容看起来却是冷冽异常。
    帝溟淡淡说道：
    “兽皇，大家相识一场，别说我不照顾你。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那些老朋友就要陪你了！”
    言罢，身形一闪便即消失无踪。
    而脚下的位面连同尸山血海，尽皆化作了缕缕尘埃。
    ……
    此时此刻，数以万计的神级强者纷纷离开了洞府，遁入无尽虚空。
    毫无疑问，他们都在苦苦寻找之前惊鸿一现的两道光团。
    只不过这无尽虚空实在太过浩渺，哪怕数万神级强者不断扩大搜索的范围，却依旧不过是大海捞针罢了。
    根据现在的搜索进度，这些神级强者恐怕很难短时间之内找到神树界的具体方位。
    当然，这其中也有心思缜密之辈。
    之前便有不少神级强者注意到了神树界的所在地，那里被浓浓的迷雾笼罩，极为神秘。
    若不是两道光团的出现，他们只怕早已赶往了神树界。
    如今苦寻光团无果，很多神级强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径直朝着神树界火速前行。
    ……
    神树界！
    无尽星河变得更加璀璨，而悬浮于半空的黑白光团，也同样比之前更加强大了几分。
    刘一鸣：……
    秦如山：……
    秦如海：……
    师徒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迷茫。
    刘一鸣右手慢慢摩挲下巴，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深知这黑白光团之中，蕴藏着磅礴无比的阴阳二气。
    可是到底要如何将它们化为己用，却始终找不到半分头绪。
    刘一鸣尝试着使用了许多手段，可惜的是，没有一种方法可以与黑白光团取得联系。
    以他现如今的魂魄状态，还真不敢强行尝试吸收阴阳二气。
    否则稍不留神，便会魂飞魄散。
    思虑再三之后，刘一鸣彻底打消了强行吸收的念头。
    他扭头望着身后的法相，有些疑惑地说道：
    “法相大哥，你我多年不见，要不然好好聊聊？”
    法相：……
    刘一鸣感觉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只得放下了没营养的寒暄，直奔主题说道：
    “你既然能从虚空之中将两道光团牵引过来，是不是已经与它们取得了联系？”
    法相：……
    依然没有半分言语，仿佛木雕泥塑般纹丝不动。
    刘一鸣?：……
    一时之间，两人尽皆?沉默不语，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刘一鸣不知道法相是什么想法，眼见始终没有回应，也只得作罢。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只是静静等待即可。
    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念及于此，刘一鸣便不再纠结此事。
    趁着现在这段最后的空闲时间，还是要办点正事才行。
    他招招手，秦如山秦如海两兄弟立刻凑了过来，恭恭敬敬行礼说道：
    “师尊，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刘一鸣思索片刻，这才说道：
    “为师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正有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你们如今都已经踏入了神之领域，应该非常清楚，所有的预感都不会无的放矢。”
    听闻此言，兄弟两人齐齐点了点头。
    秦如海面色凝重说道：
    “师尊所言极是！
    弟子也有相同的预感。
    只是弟子认为这一次的危机非同一般，一招不慎便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师尊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刘一鸣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要小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只有秦如山有些插不上话。
    秦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