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礼物”
维克塔利昂在想。假如不亲自下手,算不算弑亲呢?维克塔利昂不怕任何人,他手下的船长有好几个都能轻易杀死攸伦,但淹神的诅咒令他却步。
攸伦的手下有很多巫师,科伦·汉博利曾悄悄向他透露,他们尽是些怪人,很可怕,在鸦眼驱使下当奴仆。
自老威克岛出发之日起,风向始终有利于铁舰队。舰队中窃窃私语,说攸伦的巫师与此大有关联,说鸦眼以血祭满足风暴之神。否则他怎敢向西航行如此之远,而不照惯例沿海岸线前进?“不敬神的攸伦身边的海怪绝不可能淹神的恩赐,”湿发伊伦曾在老威克岛对他断言,“我们必须阻止他,哥哥,我们是巴隆的骨血,攸伦在用邪恶异端的力量抢夺了你的海石之位!阻止他,我受骗了,把浮木王冠戴到他头上。王冠应该在你头上,与我一起反抗他!”
“我跟你一样不喜欢他,但他已经当上国王。”维克塔利昂抱怨,“是你的选王会让他登上王位。古道必须遵守!”
伊伦的眼神有着令他不安的疯狂:“那并非淹神的意旨。攸伦在他的船上蓄养着魔法师和邪恶的巫师,他们施了法术,使淹民听不见大海的声音,使得船长和头领们痴迷、惧怕他的海怪,听信他那些关于海怪的虚言。”
“但你也见到了他的海怪,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但在很多人眼中,他是淹神的选民,比你更能代表淹神的意志。”
“不,绝非如此。他是异端!他绝不是淹神的选民。他不敬神,不敬神的人不能坐上海石之位!”他记得伊伦那狂躁的神色,“若你不愿对抗鸦眼,我将亲自承担。”
“要如何办到呢?你既没船,也没剑。”
“我有我的声音,”他记得伊伦的回答,“还有神灵的支持。我的力量来自于大海。”
自那以后,维克塔利昂就再没见过他的弟弟伊伦,甚至他属下的淹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维克塔利昂时时想起贝勒·布莱克泰斯的话:“巴隆是个疯子,伊伦也是,而攸伦比他们两个更疯狂。”
但那是遵守古道的选王会,鸦眼在选王会上大获全胜,攸伦凭借伶牙俐齿,用金、银、宝石、釉彩盔甲、瓦雷利亚钢匕首、香料和丝绸获得了选王会的胜利。
维克塔利昂惯于服从,生来如此。他在兄长的阴影下成长,跟随巴隆,每件事都恪忠尽守。而现下攸伦戴着浮木王冠,尽管难以接受,但维克塔利昂还是用“遵守古道”说服了自己。
维克塔利昂在想,他可以杀了攸伦,他的铁舰队依然是铁群岛最强大的势力。
但弑君是极大的罪孽,弑亲则更糟,会遭受淹神的诅咒。
维克塔利昂暗自埋怨,阿莎当初应该出声支持他。
按弟弟伊伦的说法,若攸伦是异端,那继续跟着他的海洋之子,究竟能否在战死后找到淹神的流水宫殿,并在其中永远饮酒欢宴呢?
攸伦私下告诉他,将许诺带群岛的船长们找到海怪的巢穴,让每一个虔诚的淹民获得淹神的赐福——一只海怪。
他说,瓦雷利亚人当初靠着侥幸得到的龙统治世界,而他们将靠海怪统治。
维克塔利昂知道,攸伦的目的地不是高庭、河湾地、旧镇或青亭岛。
而是日落之海深处。
尽管每個人都知道,日落之海深处什么也没有。
北境之王造船者布兰登曾驾船穿越日落之海向西,从此下落不明。
阿尔顿·葛雷乔伊,又称“虔诚傻瓜”,试图占领孤灯堡以外的新大陆,却什么也找不到。
无人穿越日落之海,更无人得知彼岸。
然而鸦眼自称他的海怪得自日落之海,他声称去过日落之海深处,又安然无恙的回来,并带回了他身边的海怪。
而同样的,鸦眼声称自己去过瓦雷利亚,并全身而退。
但谁都知道,末日浩劫仍然笼罩着瓦雷利亚,那儿的海水沸腾冒烟,陆地被恶魔占据。据说无论哪个水手,只消瞥见耸立于波涛上方、熊熊燃烧的瓦雷利亚山脉,就会以可怕的方式死亡。
但鸦眼有一件瓦雷利亚铠甲,还有一只海怪,他还说自己有一颗龙蛋。
维克塔利昂无法否认前两样东西。然而当维克塔利昂询问龙蛋在哪里时,攸伦却说自己将它丢进了大海。鸦眼曾跟维克塔利昂说过:“我曾拥有一个龙蛋。有个密尔巫师向我保证,只要给他一年时间,再支付许多黄金便能使它孵化。但后来我对他的借口感到厌烦,宰了他。他眼看着自己的肠子从指间滑出,辩解着,‘还没到一年呢’。后来我实在厌烦,把龙蛋丢进了大海。而或许是淹神觉得是我在献上礼物,将海怪的所在告诉了我。伱可曾聆听过神明的声音?弟弟?”
攸伦哈哈大笑的讲诉这个故事。
攸伦的故事维克塔利昂根本不信,他的话里充满谎言,就如他的礼物总是带着毒药。
和攸伦聊天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维克塔利昂心间有种想杀死攸伦的冲动,那股冲动随着心脏跳动而勃发。攸伦偷走他的妻子,偷走他的王座。维克塔利昂完全有理由杀死他。然而弑亲的诅咒如同乌云在他头顶盘旋,攸伦的话语和咯咯窃笑也让他感到不安和怪诞。
“我小时候梦见自己会飞,”维克塔利昂记得和攸伦说话时的情形,他的杯子里倒满奇怪的黑酒,黏糊糊的酒液,黏稠油腻,有股腐肉的味道。他对维克塔利昂说,“醒来后却不能飞……至少学士这么说。假如他说谎呢?”
维克塔利昂强忍着内心的躁动,问:“你什么意思?”
“或许我们能飞。我们都能飞。不跳下高塔,又怎会知道?没人清楚自己的能力,除非他坠落下去。”想起攸伦的笑容至今让维克塔利昂感到厌恶。
“你究竟想说什么?”
“弟弟,打开你的眼界。铁民,你,我,我们可以获得全世界。不止是铁群岛,北境,河湾地或维斯特洛。全世界!”火光在攸伦眼里闪烁,他那只黑色的独眼。“我带给你们淹神的赐福,像瓦雷利亚人在十四火峰获得巨龙,我们只要往西,就能获得海怪,每个人都能。我给你们带来获得全世界的机会,可你们却不敢接受?”
那时维克塔利昂便知道为什么鸦眼要私下找他谈这件事。因为一旦攸伦公开他的目的,他对海石之位的掌控就会变得松动。铁民船长们是都贪婪财货、是一群为了财物和女人悍不畏死的走狗,但他们都不是傻瓜。
铁民中有很多人不会被攸伦的海怪之说蛊惑,也绝不愿随他去日落之海深处为了不知所谓的‘全世界’冒险。
“为什么我要帮你?”维克塔利昂质问。
“站在整片树林前,胆小鬼才会只抱着一颗树不放。”攸伦的窃笑声犹在耳畔,“我们是兄弟,为了家族,为了职责,也为了你的海石之位甚至铁王座。你没想过我成为世界之王,海石之位就是你的了,甚至你可以获得铁王座……而有朝一日,你的嫡子将继承你的一切。你自己挑,弟弟,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活着,还是以国王的身份死去。你敢不敢飞?除非跳下去,否则永远不会知道。或者我对你期望太高?毕竟前往日落之海深处是件可怕的事,而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我一般的勇气。”
鸦眼航行至半个世界,从魁尔斯到高树镇大肆劫掠,停靠在只有疯子才去的更远处的邪恶港口。攸伦甚至勇敢地面对烟海和瓦雷利亚,并且活着讲述它。仅凭一艘船完成这些。如果一件事鸦眼可以做到,维克塔利昂觉得自己或许也能。
但鸦眼蔑视神明,邪恶疯狂。
维克塔利昂再度想到,如果他也能蔑视神明,那么他应该杀死鸦眼。但他深知,神恨弑亲者,否则鸦眼攸伦会在他手上死掉一千次。
“赫威特伯爵镇到了,司令官。”一个船员喊。
维克塔利昂被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他走到甲板上,船经一道陆岬,赫威特伯爵的城堡矗立在港口上方。
二十艘长船在港外巡弋巡逻,船帆上翻腾着金色海怪,还有数以百计的长船沿碎石海滩停泊,系在码头边的一排石柱上。这港口让他想起了君王港,不过这座城镇有君王港的两倍大。石码头中耸立着三艘巨型平底货船和十来艘较小的.货船,满载战利品和补给。维克塔利昂命无敌铁种号下锚:“准备一条小船。”
他们逐渐靠近城镇。维克塔利昂发现城镇安静得有点怪异。所有店铺和房屋都遭遇洗劫,街道布满死尸,每一具都吸引了一群食腐乌鸦。
海岸越来越近,维克塔利昂注意到妇孺尽数被赶上一艘巨型平底船的甲板,有的双手绑在背后,所有人脖子上都套着麻绳。
“这些是什么?”他问帮他们系小船的人。
“寡妇、孤儿,是送给淹神的礼物。”
“礼物?”
“这是国王的命令。”对方说,“用这些礼物取悦淹神,为铁民换来深海宫殿中的海怪大军,助我们统治世界,很公平,不是吗?”
维克塔利昂看着他,顺着被驱赶登船的“礼物”望向船头,果不其然,他看到那船上有一个攸伦手下被割了舌头的“巫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