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望着坐在自己对头不请自来的梵尔尼，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于是回头又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商贾。
    虽然确实是白羽让商贾去说服梵尔尼，可仅一个晚上就谈拢了，这效率是否未免有些太快了。
    原本白羽还以为若是按着梵尔尼那臭屁的性格没准还得浪费个好几天呢。
    “白羽小姐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是没料到我会来吗？”梵尔尼笑眯眯的模样简直就和自己刚见到商贾的时候如出一辙。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白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宇道：“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虽然是我找人请你的，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同意。”
    “如此天大的好事，我要是不同意那岂不就是辜负了白羽小姐的一片好意了。”
    瞅着完全是一副乐开花模样的梵尔尼，白羽眉头皱得更加难看了。
    她再次回头，妄图在商贾脸上看出什么，但可惜这家伙也只会跟着一个劲地傻笑，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谈判的时候答应了什么。
    如果不是碍于礼数，白羽真想现在就把这家伙抓到一边问个清楚。
    “小事而已，并不打紧。”白羽一边敷衍着，一边狠狠地剐了商贾一眼。
    “或许对白羽小姐算小事，但对我来说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所以作为回报，我想先听听白羽小姐之后的打算。”
    感受着梵尔尼那锐利又机敏的眼神，白羽有些语噎。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她还没有一个足够具体的方案。
    但只是下个目标的话……
    “我应该会先去寻魔法塔塔主。”
    白羽思索着，表面上看塔主法布崎是一个还有些犹豫不定的角色，但他的需求过于明显，反而是剩下几个之中除了夏莉雯之外最好拉拢的。
    但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夏莉雯，可能是因为她过于好说话了，白羽打算先晾晾她，就算是要合作也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廉价。
    “我倒是觉得你该先去找格尔谈谈。”
    对于梵尔尼抱有的不同建议，白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
    但显然梵尔尼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她原因，而是突然将话题一转。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可以请白羽小姐解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数学题？”
    虽然不知道梵尔尼为何在此刻会考自己一道数学题，但白羽自认应该不会难倒自己。
    梵尔尼目光一直落在白羽的身上，在看到她沉思的那一刻，梵尔尼便开口提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问题。
    “当你手中有四十八瓶水，且每三个空瓶可以换一瓶水，那么白羽小姐你最终能得到多少瓶水呢？”
    “七十二。”
    梵尔尼才说完题目，白羽立即便报出了答案。
    看着脸部略微抽搐的梵尔尼，白羽也是汗颜，她确实是没想到梵尔尼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题目。
    当然为了防止梵尔尼说自己是瞎猜的，白羽急忙轻咳一声解释道。
    “三空瓶可换一瓶完整的水，也就等于一瓶完整的水等于一空瓶加一瓶量的水，换算一下便是两空瓶等效于一瓶量的水，所以最终换得的水为二十四，加上原来的四十八，便可得七十二。”
    白羽算得很快，且答案也不差，但这明显不是梵尔尼想表达的。
    没办法梵尔尼只能挠挠头，阴阳怪气地感叹一声：“真不愧是白羽小姐，心算都如此之快。不过这道题我希望可以换一个更简单点的解法。”
    “如何简单？”白羽不理解，自己的解法可以说是最优解了，哪里会有更简单的解法。
    “其实就是更通俗一点的笨办法而已。”
    梵尔尼当然看出了白羽心里对自己解法的自信与固执，索性便换了种说法。
    果然在他换了说法后白羽的脸色才稍显缓解，于是他这才开始重新解算起这道题。
    “现在一共四十八瓶水，也就意味着四十八个空瓶，第一次交换后可得十六瓶水，这点没错吧。”
    “没错。”白羽点点头，商贾则是像在看好戏一样地看着梵尔尼耍猴戏。
    梵尔尼看到了商贾的表情，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解着题目：“而这十六瓶中，只有十五瓶可以交换，于是便得到了五瓶水，加上原来没有交换的一个空瓶，现在又可以在第三次交换时换回两瓶了对吧。”
    “是。”白羽应声，“现在一共得到了七十一瓶水，你是想问如何将最后两瓶也换成一瓶水是吧。”
    见白羽开始有些明白过来了，梵尔尼欣慰地连连点头。
    白羽叹了口气，这哪是什么数学题，分明就是思维题。
    “最后两瓶水，可以从有空瓶处再借一瓶，从此进行第四次交易，而换来的那瓶水，则在取水后将剩下的空瓶交回借来之处。”
    “没错，没错，果然白羽小姐也很有做商人的天赋呢。”
    “少阿谀奉承了。”
    “这可不是阿谀奉承，是本人的肺腑之言。”梵尔尼笑着，但白羽怎么听都像是在客气。
    其实在梵尔尼求解的过程中，白羽就隐隐有了察觉，这道题的重点就在这“借”上。
    一道数学题而已，当然可以凭空借物，那要是放在现实呢？自己又该如何达成这完美解。
    借的前提是，有东西可以借。
    而这应该就是梵尔尼想表达的东西了，为了避免没有东西可借，那自己就该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所以你是觉得，格尔那有我急需的一种东西？”
    “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他那有我们需要的资源。”
    梵尔尼显然是在引导着白羽。
    但白羽再次回头试图剖析格尔这边时，她却并不能从这个人身上再剖解出更多的东西。
    格尔难道除了在平民之中很有威望之外难道还有其他自己没注意到的点吗？
    最终白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思考：“除了他手中的庞大人力资源，以及在平民之中近乎绝对的话语权，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有用的点。”
    “难道有这些还不够吗？”
    梵尔尼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白羽的天灵盖上。
    “白羽小姐似乎是看错了一件事，虽然拉拢长老会成员很重要，但说到底，坐在那里的十三人只是代表着十三个不同的群体。
    而要论其中哪个群体体积又大又最好收买，那毫无疑问便是无处不在的底层平民。难道白羽小姐忘了暴君之名是如何传播的，又为何要传播？”
    白羽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置可否地盯着梵尔尼的眼睛。
    他说得没错，国王是暴君这点是沃尔传出来的，而他的目的无非就是巩固大众对米娅的坏印象。
    可见即便是沃尔也不可忽视民心的力量。
    “但自上而下的传播渠道已经被垄断了，我们又如何？”
    “那就由下挽上。”
    “农村包围城市？”白羽惊叹出声，心里不得不佩服梵尔尼的商人想法。
    若是能稍稍挽回些米娅的名声那么他们做起事来也会轻松许多。
    “真是形象的说法，不过就是这个意思。你只要借我的手，在王都的东面以及南面建造救济院即可，其中辐射的范围已经足以笼罩整个平民窟。”
    这么看来，梵尔尼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是早就想好了方案来和自己对接的。
    “可是按你和格尔的关系，我是否需要帮你掩盖一下。”白羽还依稀记得格尔和梵尔尼之间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友好的。
    “不用，那家伙只是有些仇富而已，若是你帮我隐瞒了反而可能会遭到猜忌，那家伙疑心病可重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白羽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梵尔尼也算是完成了此行而来的目的，于是他站起了身，并在最后出门前嘱咐道。
    “如果想重整女皇陛下的势力，前提就是得先恢复女皇的民心，这条路不太容易，你不仅需要队友，还需要更多的资源和话语权。不过放心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些都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我还得早日将救济院赶出来，就先告辞了。”
    白羽愣了一下，他是似乎说到了女皇陛下……可自己似乎没说过自己是女皇一脉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商贾冒出头道：“别担心，我去送送他，没事的。”
    “啊。”白羽呆愣愣地回了一句，就见商贾也出了那门。
    随后在那门外传出了商贾大笑的声音：“我看到你刚刚一瞬间脸都黑了，怎么是因为没模仿成功吗？”
    “滚！谁说我在模仿你了！”
    “我也没说你在模仿我啊，你这是在不打自招吗？”
    “&%*#@”
    随着那两道声音渐渐远去，白羽也终于回过了神。
    就算自己的身份被梵尔尼猜到了一部分，但也不打紧，起码现在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过梵尔尼也确实给白羽上了一课，学会伸手去“借”。
    迄今为止，她都习惯于单打独斗，什么事情都是靠着自己，很少会去“借”。
    但梵尔尼无疑是给了她一条新的思路，一下子她的脑子瞬间便活络了起来。
    原来自己还可以做到那么多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