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不要脸的，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年分家的时候，大房二房便是仗着大哥二哥的身份，家里的好东西好田地，多分了去，说什么老爷子走了，老太太还在，以后他们做大的，肯定会多尽一份力。
    结果老太太两人没养几年，直接撒手丢给许文忠不管。
    如今想起来老太太身上的宝贝了，又找上门来要求分家产。
    说什么老太太的东西，迟早是三兄弟的。
    这话本也没错。
    但最离谱的是，作为一家人，居然想到去给老三家盖房子使绊子，以此来要挟许文忠，把本来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真不知道大房二房的大脑袋，是怎么想的。
    ……
    听完两人的话，许文忠都气笑了，他有些苦涩地说道：“两位做哥哥的，今天一大早来我家，竟是为了这事……你们是担心我独自占了那些东西是吧？妈身上的东西，都在妈那边放着，该怎么安排，妈心里有数。妈如今身体硬朗，腰不弯背不驼，那是要长命百岁的。我做小，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哥二哥今天就来说这些，未免太心急了些，何不回去家中，好好再等上个几十年，再来说这个呢！”
    他平日里话比较少，在三房里面，对于家里的事情，也是较少发表意见的，但今天这一大段话，却是说的掷地有声。
    汤小凤也看了丈夫一眼，印象中很多年都没见他这样说话了。
    一听他这话，许文义首先反应过来，这是老三在讽刺他和老二太心急，妈还没死呢，就想着来分妈身上的东西……
    他脸瞬间黑了下来，但许文忠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好像说的确实没错，他和老二今日所作所为，不就带着这个意思么。
    作为老大，他有些清醒过来，前些日子二房许文华来找他合计这個事情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早点分到老太太身上的宝贝，以免到时候什么都捞不着。
    这时候被许文忠这一番话点醒，忽然发现其中利害，今天在这个院子里的这事，可大可小，要是往大了说，这是自己亲妈还没死就来吵着分东西，他还是老大，这要是传出去，他许文义在许家村，还要不要做人了？
    怕是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背上不孝的名声！
    想到这一层，许文义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事还是得缓缓，差点跟着老二胡闹了！以后可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开口道：“老三，你这话说的，这是拿我和老二当什么人了，我们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和你一起去公社，好好的把那盖新房的批文拿下来。至于妈那里的东西，早分晚分都是一样的嘛，这不是家里新添丁，想着打点银器东西，凑巧过来问一问，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不提就是了。反正东西在妈那里，也不会长了腿跑掉嘛这不是。都是一家人，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嘛。”
    一旁的许文华也听出了许文忠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与许文义的反应不同，他怒不可遏，大喊道：
    “老三！你好好说话！叫我跟大哥回去等上几十年，那我们还能等到嘛！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想独占，说妈心里有数自有安排。我看啊，就是你想独占了！妈天天在你身边，你天天哄着，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你哄着妈开心了，让妈把宝贝都给你了！那到时候我和大哥问谁要去！”
    许文忠听完后，摇了摇头，没再搭话。
    一直站在后面的许东民脸都气红了，碍于晚辈身份，一直忍着没说话，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喊道：
    “二伯！我听出来了！我们盖房子的批文，就是你们搞的怪是吧，然后又假惺惺的说和我爸一起去公社！目的就是为了奶奶身上那点东西，大伯，二伯，伱们这么做，不怕遭报应么！”
    许文华见被点破，恼羞成怒道：“嘴巴放干净点！长辈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还有没有教养了！”
    许东民瞄了一眼父亲，见父亲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顿时气势更足，直接冲上前，正准备继续争论。
    “妈，你怎么出来了。”
    这时，汤小凤瞧见屋子门口，老太太岩桂娥慢慢走了出来，朝那边喊道。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奶奶！”
    “妈。”
    “奶奶……”
    “妈……”“妈。”
    最后这两声，是许文义和许文华叫的。
    老太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慢慢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大房许文义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到：“妈，您在屋里呢，我……我还以为，你去地里了呢。我常跟老三说，您年纪大了，地里的活能不干就不干，家里这么多人，有什么活让小凤细莲她们做了便是，您没事就在屋里歇着就好。”
    这段话说到最后，许文义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越来越小，因为他瞧见母亲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老太太岩桂娥并没有走出来多远，只出了屋子大概几步距离，远远地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许文义和许文华。
    母亲毕竟是母亲，许文华也感受到了母亲眼神里的冷意，他强自笑着说道：“妈，我和大哥，今天也是专门来看看您的，定坤前几天买回来那什么糕点，我想着等下就拿点过来给您尝尝鲜，那糕……”
    他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抄起地上一个小板凳，用尽全身力气，使劲的往许文义和许文华两人方向摔去，咬着牙喊道：“滚！滚出去！”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里面蕴含的情感，那是一种极度的心寒和愤怒。
    “砰……铛！”
    许文义躲了一下，小板凳从他和许文华中间飞了过去，掉落在地。
    许文华脸上挂不住，讪笑道：“妈，这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打人呢，这糕点真挺好吃的，我……”
    他话没说完，被大房许文义拉住了，因为老太太已经弯下腰抄起另一个小板凳。
    许文义知道今天再在这待着也没有用，尤其是看到母亲的眼中嚼着泪水。
    “妈，您别动气，您保重身体。”
    许文义说完这一句，便赶紧拉着许文华，有些狼狈的往院外出去了。
    “妈，我回头就把那糕点给您送过来啊！”许文华还不忘回头，说下这一句。
    “砰！”
    回应他的，是岩桂娥奋力扔过来的另一个小板凳。
    许文华只得抱着头，一溜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