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也没那么严……”沈司翰注意到停着没有下一步动作的顾辞,斟酌了下语言。
然而这话还没怎么说完,顾辞那边就开口了。
“没什么大事,小伤嘛。”
顾辞不咸不淡的说着,沈司翰一时间也没摸清楚这小姑娘是真的信了还是怎么样。
“也就是被子弹击中,没有及时取出引发的伤口并发症状而已,不用怎么处理,算着时间该挂就挂,按时埋就行。”
女生淡淡的扫了一眼,话里听着也是不冷不热、不关己事的态度。
沈司翰抿了抿唇,心头一紧,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那沈司翰这个老婆就不用追了。
连忙拽住女生的衣角,“那应该是沈家的医生不靠谱,是他告诉我说只是小伤的。”
沈司翰眼睛一眨不眨,在老婆和忠实手下的抉择下,没有片刻迟疑,毫不犹豫的就卖了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医生。
京城的一个小公寓里,刚收到沈一消息说不用半夜赶过去一趟的韩医生刚庆幸解脱了一回。正要准备上床休息,突然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医生挠了挠头,最近也没有感冒啊,怎么连打几个喷嚏,难不成说是有人在悄咪咪的想念他?
……
视角回到枫林公寓这边——
沈司翰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女生,像是生怕人突然跑了。
反差感极强的,沈司翰方才的话里竟还透着一丝丝委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得厉害,导致说话间声音里还带着点沙哑。
原本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此刻竟显得有些小可怜。
顾辞略过被男人扯住的衣角,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嘶~好像有点疼了……”沈司翰见状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却一直留意着顾辞那边。
终于……
过了好一会儿,顾辞才扫了一眼过来,脸上还是照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些医用品。
“别动。”
顾辞的语气里显然没什么耐心。
不痛才怪了,看这痕迹绝对是子弹留下的痕迹,看那周围没有处理好的黑紫色脓肿和有些外翻的皮肉判断,估计还是因为没及时取出来而留下来的。
根据顾辞自己的经验,大约能看得出来一些,至少是在腹腔中停留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这个时间是只多不少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及时取出来……
根据伤口处隐约透出的外翻的皮肉以及明显不规整的术后切口——
那颗子弹应该是特制的。
看样子应该是那种有击入人体后会随着弹头压力的增大而弹出类似小勾子状机关的特制弹头。
排除业内对家寻仇的可能性,这种特制弹头的使用率一般很低。
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一颗子弹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要做到满足要求又能保证高标准射程,整个z洲也没几个人会做。
而且其中大部分还只是能完成一些残次品,极有可能失误。
这就导致了这种子弹的价格十分昂贵。
尤其是沈司翰碰上的这种……
顾辞好看的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腹部的切口很大,完全大过了一颗子弹的大小,加上周围还有些泛着黑紫色的皮肉。
这是机关上还抹了药!
顾辞敛着眸,虽然她对武器界涉足不多,但也勉强算得上不错,可以断定,这颗导致沈司翰受伤的子弹绝对造价不低。
而且这种非常规类武器,不说在z洲是有明文禁止个人携带武器的,就连在那边,这颗也算是有价无市。
没有点势力绝对弄不到手,这看着倒像是那些人的手笔。
思及此,顾辞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氏的发展绝对不只是明面上那些……
沈司翰,又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一个发展得比较好的龙头企业,没有涉足到那些人的利益,还不足以让人大费周章的搞到这些,唯一能解释通一切的就只有沈司翰背地里的身份了。
沈司翰还在照着女生的命令一动不动,看着老实得很,实在看不出来会和那边的人有什么过节。
不过……
顾辞倒也没有很惊讶,毕竟关于沈司翰的传言太多,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十多岁就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即将衰败的企业。又凭着一个人带领着整个公司跻身进入前列。
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沈氏就在他的领导下从衰败到跻身前列再到引领地位。
这个男人身上本就有着重重疑点,只是人们容易忽略。
顾辞挑了挑眉,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口,只是开始清理起来。
用消好毒后的银针麻醉止血,去除因为上一次可能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而已经坏死的组织。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上药包扎流程。
沈司翰看着眼前认真配着药粉的女生,女生还是穿的那件黑色长裙,只是回去加了个白色披肩外套,因为是长袖的。
所以配药的时候就把袖子撸了起来,素白的手臂露在外面,因为在磨药,手臂上又有浮现出一些肌肉的痕迹。
但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女生的肌肉线条很匀称,而且不算明显,细细看着很是好看。
顾辞又抓了几味药材放了进去,没留意这边。
沈司翰就一直看着,腹部由于银针还扎着麻醉穴位,疼痛感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正好也方便了沈司翰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比如——
看着小姑娘磨药。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沈司翰看着,竟越看越是喜欢。
顾辞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般要么很是专注,除了那件事情其他的都不关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要么就十分不专注,可以把心思放在除了那件事的其他所有事情上,但偏偏最后又无一例外的都能把事情办好。
在磨药配药这件事情上,顾辞明显的就属于是前者。
直到自己手头的药配完磨好,顾辞这才把注意力分散出去。
注意到沈司翰的视线,顾辞抿了抿唇,“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睡一会。”
顾辞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扎对了穴位,伤口处不可能还会有其他感觉。
“嗯。”沈司翰回了一句,算是回应。
但仍旧我行我素的盯着小姑娘看。
顾辞松了松磨了好一会儿药的手腕,习以为常的缓了缓微微泛着的手酸。
随即将备好的药粉洒在了沈司翰的伤口处。
最后就是包扎结尾工作。
一路都很顺畅,沈司翰也没有察觉到半分疼痛。
直到顾辞拔开穴位上插着的银针,就那一瞬间,剧痛龙卷风似的碾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没有了痛觉,才惬意了那么一小会儿拔掉银针后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席卷大脑。
好在许是小姑娘刚撒上的药起了作用,这股具痛慢慢的竟然被凉意取代。
奇迹般,疼了沈司翰快半个月的伤口就突然这样没有了痛感。
好神奇的药粉!
也是注意到了男人脸上神色的变化,顾辞也知道是药粉开始起效了。
从药箱里掏出一张看似普通的牛皮纸,不急不缓的将捣药容器里剩下的药粉倒在里面,熟练的扎好。
“一日一次就行,用量大概每次十克左右。”顾辞自己用药时也没有细称,大致估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沈司翰看着被随意扔在客厅桌面上的药包,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如果没有感觉错,这药的药效和黑市上一种一直抢出天价的神秘药丸的功效很像。
那药丸的作用小姑娘做出来的药粉基本都有了,唯一的差别可能就在于一个是粉状外用,一个是丸状用于内服的区别。
男人的目光落在女生脸上,发现小姑娘身上的秘密好像是越来越多了。
……
那药丸的制作者一年也就产出那么几小瓶。
加上这人嘛,有钱之后,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树敌在外面的,都想要买点保命药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家都想要,但是药的数量却不超过五十颗,严重的供不应求,即便制作者往往都是没有固定的拍卖地点和拍卖行,但只要有风声,拍卖的时候价格仍然贵得离谱。
即便是沈司翰,手里也就一颗,还是从别人手里收过来的。
在一开始受伤取不出来弹头的时候就用掉了,那个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大差不差,痛觉慢慢被覆盖掉,伤口得到暂时的控制。
沈司翰一阵唏嘘,看着桌上的药粉。
就这一小包药,扔黑市上卖估计都能拍出天价。
然而放小姑娘眼里怕就是包平平无奇的药粉罢了,甚至连独立包装都没有,一个牛皮纸袋就随便装着。
这如果不说,谁看得出来这普普通通一包药能有这么大的功效,不算上去除毒素,单就说这堪称奇迹的止痛功效,都是市面上流通的药里所远远比不上了。
而就这样神奇的药,确是小姑娘方才很是看着很是随意的磨出来的,几乎是看都没怎么看,也没有配药标配的称重。
就像是过家家似的,很是随意的从药箱里掏出药材,然后研磨成粉状。
看着让人不禁产生一种自己也能行的错觉。
曾经也有不少医药大师抢到了药丸之后尝试用专用仪器分解,想要得到成分表来复刻药丸。
可惜这么多年来,多少前仆后继的医药者,却没有一个成功了的。
……
注意到顾辞把捣药工具收拾好,沈司翰敛着眸子,好看的眉眼低垂着,以为小姑娘要走了。
“那我让沈一送你出去。”沈司翰张口,想要叫沈一把人送回去。
那药箱看着就不太轻便的样子,也不知道顾辞是怎么提过来的。
“你腹部的伤口不是主要问题吧,体内被渗透的毒素才是最主要的。”女生音色淡淡。
沈一这边刚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看样子这还没完,沈一老实巴交的摸摸鼻头,很是识趣的找了个不太起眼的角落蹲着。
沈司翰也没有意外顾辞能检查出来,嗯了一声。
确实如此。
那机关上的药才是严重问题所在,不仅导致周边皮肤坏死,更严重的是因为没有及时取出,深入到身体内部导致很严重的心肺问题。
而那个人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带着特殊机关的弹头进入身体,由于构造问题,在一两个小时内根本无法取出。
所以里面提前准备的毒就有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还有救吗?”沈司翰看着女生,随意的问了一嘴,语气肆意到好像要没有救的人不是他,而是毫无关系的旁人一样。
沈一闻言也看了过来,这毒发作的时候他一直呆在沈爷身边,也知道毒发后有多恐怖。
连他家爷这样的都被疼得控制不住自己,要辅助绳绑在床上才能抗过去,可想而知疼痛程度。
然而最要命的是这毒带来的疼不是浮于表面的,沈一虽然没有切身体会过,但是描述上就是从心肺内部自内而外的一阵一阵如同被生生撕开般的痛。
而且普通的止痛药都是没有效果的,就是打了麻药都能被疼醒。
这毒每发作一次,第二次发作时反馈上来的疼相较上一次而言就会更可怕,翻上一番。
这毒毒就毒在这,它和其他毒药很不一样。
不追求让中毒者极速死亡,而是一次一次的折磨,到最后一次中毒者才会因为心肺衰竭而死亡。
可以说是中了这个毒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整个死亡过程都是可怕又残忍的。
中毒者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感知是十分清楚的,他们知道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一次次的等着疼痛的降临,而且也清楚的知道——没有解药,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
对于这药的可怕,除了中药者本人以外,沈一这个每次发作都会在一旁看护的人也很有发言权。
如果可以,他自然也是希望自家老板能摆脱这个痛苦。
沈一眼神亮闪闪的等着顾辞的回复,顾神医应该会有解决办法的吧……
顾辞摇了摇头,“我也弄不出来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