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皇子代天子南巡到达当日,扬州城里的气氛就紧绷着。
就连百姓都重视的中秋佳节,也就那么草草而过。
不似往年那般热闹。
直到李正等罪魁祸首,以及几个与他狼狈为奸的世家家主被大皇子斩杀在菜市场。
李家女眷以及一干涉案人员尽数被流放岭南。
扬州知府孙思邈,因并非参与李正一案,又有孙成带领扬州驻军协助并配合大皇子办案,态度诚恳,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被判了个失察之罪,贬去了西南边陲做个七品县令。
至于扬州通判罗耀祖,则是被直接罢了官。
择日谴回原籍。
大皇子看似雷厉风行的背后,其实都有北临王的影子。
叔侄二人一起发力,只用了不足一月的时间,就给扬州官场来了一场大清洗。
就连与李正勾连的北狄人,也被当作李正的走狗一并斩杀在了菜市场。
听说那口菜市场的血迹,洗了整整三天,又被大雨冲刷了一天一夜,才冲洗干净。
而看着贪官被杀的当日,百姓一边哭一边给大皇子磕头。
一些压迫的狠了的商户,也自发的组织起来,往大皇子所在的知府衙门,送了许多吃食。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官场大清洗,似乎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就连沈意欢最担心的铺子被大皇子的人盘查的事情,也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发生。
据铺子里的人说,大皇子的人来了以后,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并未为难他们。
扬州知府府上,大皇子慢悠悠的品着茶,静静等着新一任扬州知府到来,便回京城复命。
他此次南下,可真是收获颇丰。
等一回了京城,父皇定然会大大的嘉奖他。
这次的经历,会为他进一步踏入吏部奠定基础。
他心中所属的吏部尚书的位置,不出三五年,一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当他幻想着风光回京的日子时,就听的底下人进来说:
“殿下,收购扬州陈粮的商户,查到了。”
“哦?”大皇子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
“可有证据?”
“回殿下,证据在这里!”
来人将手中的账册放在他面前,“已经审问过卖粮的富户了,证明买去粮食的商户,是挂着沈氏商号的铺子。
沈氏商户若是放在平时,有几大家族的铺子做噱头,看起来并不起眼。
寻常人若是不去细查,定然是注意不到的。”
“只不过眼下有李正等人的人头做警示,那些富户一句也不敢瞒着。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凑齐了扬州陈粮的去处,便是这藏在人后的沈氏。”
“除了这些账本可以证明,扬州的大批粮食进了沈氏的铺子,可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比如,去他们铺子里查探,打听一下粮食的去路?”
来人听完大皇子的话,犹豫了下,才硬着头皮开口:
“回殿下,去沈家铺子查了,只浅浅问了几句话,王爷的人就来了。
说是让我们去别处查看,莫要在沈家铺子里浪费时间。”
听着来人的话,大皇子不敢置信的问他,“你是说,你们去查沈家的铺子,却被皇叔的人堵了出去?皇叔拦着你们,不让不查沈家铺子?”
来人紧紧握着拳,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就丢了性命。
可也不敢我有所隐瞒,只得如实说道:
“是,属下只盘查了头三个铺子,王爷的人就出面了,说是沈氏商铺没有问题,让属下不要浪费时间。”
其实,从王爷的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清楚,沈家的铺子,大皇子是不能再查下去了!
否则,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大皇子再追查下去,若是惹恼了王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有意思!”
大皇子看着手里记录着大笔粮食去向的账册,卷起来拍打着手心,“难不成,沈家铺子背后的东家,其实是皇叔?
不应该呀,皇叔这几年,都在北临经营,何时来扬州置办的铺子?
按理来说,皇叔应当不会徇私,难道,沈家铺子真的没有问题?
可,这账本上清楚的记录着,沈氏商铺购入了大量的粮食呀?”
大皇子自言自语的斜靠在椅子上,眼底一阵阵的复杂。
皇叔买那么多粮食,难不成是秘密送往北临了?
可是父皇从未闪过少过北临的粮草呀?
虽然不能让他们吃撑,但是吃饱总也没问题吧!
再说,这几年大周兵强马壮,百姓上交粮食足够多,父皇就是亏着南边儿的二皇叔,也不会亏着他自己亲手带大的九皇叔的。
难道,九皇叔他,秘密屯粮,是要造反?
这个念头一出来,大皇子几乎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是皇叔有那个心思,他在扬州的处境,堪忧啊?
要不,先一步回京城?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跑了!
他可是立志要做大周第一酷吏的人,这个时候跑了,算怎么回事?
他不能让父皇蒙在鼓里,必须将扬州的事情如数告知。
他来的时候,父皇可是说了,让他全力配合皇叔行事。
虽然他来了以后,皇叔并没有妨碍他,反而是支持他独自行动。
但,他不能因为这点照顾,就将此事瞒着。
“关于扬州市场上消失的陈粮一事,本皇子从未查过。
今日去沈氏,也是循例问候,记住了吗?”
“属下明白!”
“嗯,叮嘱所知悉内情的人,全部管好嘴巴,否则,惹出祸端来,本皇子杀无赦!”
“是,殿下,属下们今日什么也没发现!”
“去吧,去前面盯着些,皇叔来了让人通知我。”
“是!”来人磕头后,立马退了出去。
而大皇子,则是自以为发现了九皇叔的秘密,一脸郑重的转身进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一只带着密信的信鸽,从知府的书房里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大皇子才长舒一口气,一头汗水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该做的做了,父皇是什么态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虽然他敬重皇叔在边关辛苦,但,他若是对大周不利,他自然也是要为父皇,为百姓,尽一份力的。
他从小便立志,要做一个清官,要让所有贪官不得好死。
哪怕因为沾了“长”,被皇后一再打压,他也没有因此放弃自己。
这是父皇第一次,对他这个长子寄予厚望,他不能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