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号，宋盏和傅朝颜、厉俊一起乘飞机到广府，又转车抵达东莞。
    再次进入东莞市内，经过了一段宋盏上次和江云杪来过的街道。
    宋盏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两边的夜总会和酒店全部正常营业，现在已经有一半倒闭关门了。
    过去的一个月，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国内南方制造业终于是扛不住压力。
    10月15日，全球最大的玩具代工厂合俊集团，在东莞樟木头的两家代工厂宣布倒闭，6000名员工就地解散，厂房封闭。
    10月17日，以生产小家电为主的深圳百灵达电子厂宣布倒闭，1600名员工解散。
    紧接着各大中小型电子厂、服装厂、玩具厂宣布倒闭，而大型跨国企业工厂也纷纷缩减规模，解聘雇员，一时间以珠三角地区为首的整个南方制造业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
    今天来东莞的目的，是和当地一家濒临倒闭的电子厂做转让洽谈，老板姓黄，是盐河商帮的朋友介绍的。
    黄老板的电子厂做爱立信手机的下游代工，因为上游下单的爱立信集团国际投资失败，且与索尼深度合作索爱手机后，准备放弃爱立信自身的手机业务，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下游工厂。
    “没有订单啊，年前谈好的今年500万台订单，第一季度砍了300万，后面更是直接撤单了。”
    黄老板和宋盏三人见面约在长安镇他的工厂办公室，进屋后就向他们哭诉，黄老板四十岁出头，头发全白了。
    因为傅朝颜已经整体接管公司日常运作，这次东莞之行宋盏也就说好，自己是秘书，让傅朝颜全程主持。
    “你们没有签违约合同么？”傅朝颜问道。
    “签了，但赔偿很少。”黄老板说到这感觉脊梁骨都不挺了，“咱们这些工厂都是大公司赏饭吃，哪能盯着那些违约使劲，一般都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别看这些跨国公司号称文明经商，实际上真打起官司，那才是真的根本打不赢。”
    宋盏想到了号称东半球第一的某游戏公司法务部，以及国内某游戏大厂法务部，简直是百战百胜。
    “黄老板还打算经营下去么？”傅朝颜问道，“梁奇盛向我介绍你的时候，可是说黄老板家底丰厚，这次渡过难关不成问题。”
    “我之前以为咱们只是合作，但怎么现在听商务部那边的意思，您最后联系我们，是有意彻底转让工厂？”
    黄老板掏出一颗烟，看了三人一眼：“我能抽一颗吧？”
    “抽吧，这是您的办公室。”傅朝颜说道。
    “好，谢谢傅总。”黄老板似乎感受到了傅朝颜的气势，点上烟缓缓，“傅总，实不相瞒，进门的时候，你看我工厂还有工人么？”
    “工人很少，院子也很空，一辆货车都没停。”傅朝颜说道。
    “傅总好眼力，是呀，工人一半被解聘，一半先打发回家等消息了。”黄老板吐了口烟圈，叹气道：“难啊。”
    “所以我是真想着转让，不干了，等过了这个劲儿再说。”
    “我也在这东莞扎根了有10年，好不容易混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情况。”
    傅朝颜点点头：“那就劳烦黄老板带着我们转转，介绍一下厂子情况？”
    “应该的，傅总这边情。”黄老板起身道。
    宋盏和厉俊跟在后面，黄老板这间工厂虽然现在没什么人气，但整个厂房环境和实验室建设都很不错，这里曾经不止是爱立信手机的简单代工厂，更承接了不少爱立信手机的跌落和防水测试工作，有一排是专门测试的实验室。
    “黄老板，您这里简直是爱立信的小研发中心啊！”傅朝颜夸奖道。
    “见笑了，之前确实是合作得很深入，谁能想到外国人翻脸不认人，哎。”黄老板苦笑道。
    工厂位于长安镇电子厂集中的片区，除了黄老板的工厂外，周围还有几家电子厂和家电厂，生产电子元件，小家电，电子配套塑胶等都有。
    一行四人正从跌落实验室出来，便看到厂外的路上，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人，手里提着擀面杖，棍子等“武器”，向这边冲过来。
    宋盏三人正高度警惕的时候，黄老板赶紧解释道：“别怕，这些人是向隔壁的红阳电子厂讨薪的，不是冲我们来的。”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傅朝颜问道：“最近讨薪的多么？”
    黄老板说道：“太多了，每天都会有几波人这么耗着，工厂倒闭，谁都不愿意看到，只能说尽量好聚好散吧。”
    “傅总，不怕您笑话，我要不是卖了房子给了工人遣散费，今天被围的就是我了。”
    傅朝颜笑道：“哪能笑话您，不躲事，不拖欠工人工资，就是好老板啊！”
    黄老板摆摆手，愧不敢当。
    虽然黄老板说这群人不是来找他的，但宋盏三人却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人进了厂里，黄老板也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对方领头的是个穿着绿色迷彩服的干巴瘦小伙，虽然看上去不魁梧，但长相凶狠，手里提着铁棍子很有气势。
    “张红阳，你到底还不还钱？”干巴瘦小伙上来就要动手。
    “等会儿，你们找谁？张红阳？”黄老板喊冤道，“我姓黄，张红阳是红阳电子厂的老板，你们找错人了。”
    干巴瘦小伙一愣，旁边的“军师”说道，“错不了，我昨天还看到张红阳和这个老头一起吃饭来着，勾肩搭背的。找不到张红阳，找他也一样。”
    干巴瘦小伙犹豫了一下，黄老板喊道：“这可不行，我和张红阳就是认识而已，大家都在这个片区，他要走了我们吃个送行饭，真没多熟悉，当时其他老板也都在。”
    干巴瘦小伙似乎不太能理解商人间吃饭也没什么友谊这回事，说道：“都一起吃饭了，还不是朋友。”
    “把张红阳喊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这个厂子砸了。”
    黄老板都快急哭了，和这些莽夫无话可说，现在厂子里才几个人，根本挡不住这三五十号人硬冲。
    黄老板回头看了傅朝颜三人一眼：“傅总，您要不先走吧，今天招待不周，等我处理完再联系您。”
    傅朝颜也看出对方来者不善，怕受牵连：“好，那我们等黄老板您的消息。”
    傅朝颜站在这，早就引起了干巴瘦一群人的关注，没办法谁让她过于亮眼呢！
    “猛哥，这老板肯定骗我们，他旁边的女人这么漂亮八成是明星。”
    干巴瘦小伙听后面“军师”的话后怒了：“你们还有钱玩女明星，都没钱给我们赔偿，得让你们知道点厉害。”
    “能搬什么搬什么，都给我上。”
    总算有理智的人说道：“猛哥，要不等智哥来了再说？”
    干巴瘦小伙急了：“林许智那个王八蛋，老让咱们稳住，什么时候见着钱了？听我的早就拿到了。”
    “别当软蛋，出事我顶着，都给我上。”
    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厂子外面呼哧带喘的跑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男人。
    “都别动手，杨猛，你让大家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高个男人，宋盏也跟着看过去。
    只一眼，就能够确定，他才是这群人的头。
    林许智？
    宋盏琢磨着这个名字，又仔细看了看来人，努力搜寻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