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查祖上三代干嘛啊?”
“就是,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大伙儿都不解。
胡世良摇头:“上头的任务,没明说,不过……”
他压低声音,示意大家靠近点:“听说是前阵子有个山里的村子被逮出了十来个奸细。”
“汉奸啊?”
见胡世良凝重点头,大伙儿立马配合起来。
“查,那必须查,要让我知道哪个王八蛋是汉奸,我揍不死他我!”
“就是,回头我把他祖坟刨了!”
“对对对,把他祖宗挫骨扬灰,生出这种败类,活该!”
看着大伙儿义愤填膺的模样,胡世良笑了起来。
“咱们牛尾村人基本上都知根知底的,苏老哥你们苏家别说祖上三代,十代都在这儿,我来就是例行问一问,重点还是外来的那几户。”
“正好过年家家户户人都回来了,询问也方便点儿,所以说,上头领导派任务的时候还是有考量的……”
苏尘:“……”
良叔当这个村长真有些屈才了啊!
正好苏家这会儿人多,胡世良一气儿就问了十数家,等酒碗里的酒喝完,这才乐呵呵地站起身。
“苏老哥啊,回头再跟你喝酒啊,我还得去别家走一走,再问一问。”
他一走,其余人也都散了。
赵兴是留在最后的,犹豫了许久还是问苏尘。
“小南小北留村里,真只能打光棍吗?我多多存钱……”
“改变不了。”
赵兴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低垂着脑袋。
“我,我知道了~”
等他离开,刘春花叹了口气:“别人想孩子去当兵都没法子,他倒好……铁饭碗都不想要,哎~”
苏尘没接话,就这会儿功夫,红红他们已经都吃完了,他帮着收拾了碗筷拿去洗。
红红凑上来要抢,被他拦住了:“自己去玩啊。”
刘春花也想过来搭把手,被他赶走了:“妈你坐着就好。”
苏老头嘿嘿笑:“你妈哪里闲得住?”
“闲不住回头去城里我买个大电视,妈你看电视就行。”
“那得多贵啊?不要不要!”刘春花嘴上这么说,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洗过碗,又烧了热水喊孩子们洗脸擦手洗脚,忙碌完后苏尘才往村尾走。
他去的是苏德家。
进屋就见他四嫂阿英正捧着个海碗在喝,边上他12岁的侄女小雪在收拾灶台。
苏德则是拿着刻刀在雕刻小木人,见他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阿尘?怎么这么晚过来啊?”他倒了碗热水给苏尘,“爸妈那边……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尘干笑,“四哥,我是来找你借点工具的。”
“工具?”
“嗯,前段时间得了段桃木,想着这阵子估计能闲下来,正好刻一把桃木剑用。”
苏德松了口气:“嗨,我还以……那筐子里的都是,你随便选。”
“好,我看看有没有比较趁手的。”
他在筐子里一阵挑选,选出了两把凿子来。
“不多挑点儿?”
“够了。”
说着苏尘扫了眼边上排成两排的小木人:“四哥,这些小木人我也带走了啊,你拿个袋子装一下。”
“诶诶诶,好。”
算好钱,苏尘将钱给阿英,没等苏德拦下,一蹬脚就出了门。
“嘿~”苏德挠头,“这小子溜太快了,我不就是想把抓药的钱给他嘛~”
“明天我给爸妈拿去吧,阿尘估计不想拿。”阿英劝着。
“也只能这样了!”
苏尘回去就拿着凿子对那桃木下了手。
原本几个孩子都好奇地捧着小脑瓜看,但很快,红红和阿鹏都没了兴趣,就阿财,歪着个小脑袋,眼睛睁地圆溜溜的,看得仔细。
苏尘见他这样,把小的那把凿子递给他,又从凿下的桃木里挑了一小片:“阿财来,你也试试。”
“嗯嗯。”
五六岁的孩子,手上劲儿还挺大,凿子入手很快就学着苏尘一点点凿了起来,有模有样的。
刘春花初时见了吓一跳,生怕那凿子将她这宝贝孙子的手指头给凿了,看了会儿才安下心来。
苏老头乐呵呵着。
还跟刘春花炫耀:“咱们阿财这性子啊,坐得住,以后读书了肯定是个尖子生!”
“那能考大学不?”刘春花一下子来了精神。
苏老头轻咳:“这……有点难吧,不过有阿尘在,指定也不是问题!”
“对,阿尘在呢。”刘春花乐呵呵了起来,“咱们老苏家也要有大学生喽!”
苏尘听着都想笑,不过没反驳。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9点,他手中的桃木剑也逐渐有了个粗略的轮廓,凿下来的边角料里还留下了十来段巴掌长,两根指头粗的桃木。
再一看阿财手里的……
苏尘没忍住笑。
他刮了刮阿财的鼻子:“阿财,你这是想刻个什么啊?乌龟?”
“爸爸,是花儿!”小家伙强调。
“啊,那是爸爸看错了,爸爸再看看,哦,这是花朵底下的茎啊?”
“嗯嗯嗯。”
“阿财真棒,不过爸爸要休息了,阿财也休息好不好?”
小家伙这才乖巧放下凿子,帮着苏尘快速收拾了地面的木屑,脱衣服上床。
苏家的灯很快暗了下来,翠城东郊,钟红旗也从明亮的室内走入了漆黑夜里。
时间,差不多了!
剩半个小时了!
他遏制住激动的内心,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感觉到里面熟悉的鼓起,知道八十块本钱还安然无恙,扬起嘴角,朝最近的一个赌场走去。
他步履匆匆。
大师说了,前后三个字的时间才有这偏财运,可以早点去,稍微输个10来块钱做个样子,后面再赢,然后偷溜走……
等会儿逃到这里,皮衣等就脱了藏在墙缝里。
这么冷的夜里,街上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来拿走,应该很安全,回头再来拿……
正想着,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钟红旗耳边响起。
他愣了愣,听见了惨叫声。
“哎哟,别,别跑,不许跑……”
他好奇走出巷子,就见到一辆三轮车翻倒在路上,另有一辆小车后退了下,紧接着飞快远去。
“嘿,你撞了人还跑,别跑!”
他刚跑了两步,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就见三轮车底下压着他无比熟悉的人。
灰扑扑的棉衣下,花白的短头发已经被血浸染。
“妈?妈你怎么……”
才往前走两步,钟红旗就停住了。
不,不能去!
上去了就必须把妈送医院,去了医院,不仅仅要花钱,别说这80块钱的本钱够不够花,就是时间……没有半小时绝对回不来。
妈这伤……她还能叫,应该,没太大问题吧?
等一小时,就一小时,我立刻回来!
咬了咬牙,钟红旗猛地转身,初时疾走,很快飞奔远离。
被压在三轮车下的老人怔了怔。
“小旗……”她眼里的光芒暗了下来。
紧接着剧烈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