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夫在呢，别多想。”看她精神格外消沉，宋叶箐也怕她一时想岔，出点什么事。
    可对方听了这安慰之语也不见有什么反应，于是又道：“要不你跟我说说…闻县的事吧。我在昭州这么些年，也没去过。”
    “闻县…”桂娘喃喃道。
    见她不知该说什么，宋叶箐道：“听说你们那有座山很出名，上头有块形似乌龟的大石头，是真的很像？”她尽量做出一副对外头很是好奇的模样。
    她确实不是过来陪人漫无目的闲聊，但也不想继续揭人伤疤，于是尽量带到比较轻松的话题上去。
    事情已经陷入瓶颈，如果多了解一下这次疫病首发地，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是很像，名字也真就叫做乌龟山，我还未出嫁时常与家中姐妹去爬山踏青……”提及过去那些美好回忆，桂娘脸上难得有了笑的模样。
    “是吗？我也喜欢踏青，带上些吃的喝的往山间水边一跑，觉着心境都开阔许多。”顺应着她的话语，宋叶箐投入进来。
    大家都忙，除了问话外很少与桂娘这样闲谈，或许还有同为女子叫她更放松的缘故，所以两人倒是聊了许久。
    “我们那还有一道特色菜，不过许多人吃不惯那个味，全家也就我爱吃。”感到久违的轻松，说起家人桂娘也不太抵触了。
    “为何吃不惯，是很难吃还是？”宋叶箐问。
    “那菜吃着苦，但是回味起来别有一番滋味。用来炖豆子，只需要加上勺猪油就好吃许多，还可以炖猪蹄，汤虽然是绿的，但很是醇厚，还带着微苦。”桂娘起了兴头，尽量给她描述出来。
    “那东西我们叫乌藤，新鲜的更苦，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拿回去晒干后再煮来吃。对了，刚刚说的那乌龟山上就长了许多呢。”
    “听起来很不错，有机会我一定去采来尝尝。”临近用餐时间，宋叶箐都被她说的有些馋了。
    可桂娘不知道想到什么，一下子愣住了。“乌藤……”突然，她转过身来抓住宋叶箐的手腕。
    “宋大夫，我患上疫病时一直在吃乌藤，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没放油没放肉，他们更是吃不惯，菜少，我就都留给他们，我自个吃好多乌藤……”
    因为疫病，外头卖菜卖肉的人都不见出来，家里食物得省着吃，所以桂娘就把其他菜都让给家人，自己吃他们吃不惯的乌藤。
    她说着说着哭出声来。“若真是乌藤，我就该叫他们都吃的…是我的错……”
    桂娘在猜测懊恼和痛哭流涕之下说出的话语无伦次，但宋叶箐却听懂了。
    “你别急，先别急，这不一定是，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看她都有要抽搐的征兆，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希望，连忙安抚她。“来，深呼吸。”
    都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因为吃了乌藤让桂娘的病痊愈，那她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和痛苦煎熬。
    救命的药就摆在全家人的餐桌上，可却只有她自己吃了下去。
    屋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其他人。
    就在院里带人熬消毒药的阿花首当其冲的跑进屋。“箐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先倒杯水来。”宋叶箐不敢在这提起刚刚得到的消息，唯恐刺激到桂娘。
    待桂娘情绪稳定，留下怜瑶照看后，她顾不得自己已经累到出了身虚汗，就马上出去把得来的消息给所有人说了。
    宋叶箐不会瞒着消息去办给自己揽功劳的事，再说现在也不是藏私的时候。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寻来试试！”有那性子急的，连忙跑出去喊人。
    “我听闻过，只是昭州附近没有。”另一名大夫说。
    “乌藤？那不是道野菜么？小宋大夫，你确定那妇人说的是真的？别是故意误导人。”脾气古怪的老大夫质疑道。
    “我从未听说过乌藤有治病的功效，宋大夫你可别病急乱投医，反而误了正事。”
    即使心中再不愿意承认宋叶箐在医术上比自己悟性高，可经过这些日子的共事，这平日里就格外守旧的大夫还是忧心宋叶箐因为桂娘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白忙活一场。
    “若她真是吃了那乌藤好的，这恐怕是从未记录到过的药材罢。”秦常山下意识捋了把下巴处的空气，此时已经忘了得戴好口罩已经把胡须剪短。
    面对其他人的质疑宋叶箐也不恼，只说：“哪怕是个巧合，也必须得跑一趟闻县拿回来试试。”她不能放过目前唯一有可能性的突破口。
    秦常山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问道：“你想自己跑一趟？”
    “是。我想亲自去看看。快马加鞭下，四日应该就能往返。”宋叶箐点头，又接着说：
    “我确定自己没染上病，走之前也会进行全面消毒，不会带出去麻烦。”
    虽然身体还没养好，但她不想再留在这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心中受到的煎熬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尤其刚开始时她以为再怎么着也能凭借着现代的医学来点头绪，可她翻遍书本，还摘抄了部分内容和其他人一起讨论研究，通通没用。
    “简直是胡闹！四日往返？你想急行，不眠不休？哪怕中途有驿站可以换马，可你一个女子，哪受得了那辛劳颠簸？”
    秦常山了解她的性格，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劝她什么。可在场年纪最大的大夫怒气冲冲，仿佛很看不起女人的样子，可是他那目光里暗藏更多的其实是关心。
    宋叶箐去意已决，何言信不在，就没人劝得住。
    与其在这里焦灼的等候，不如亲自去看看。她有空间作弊器，说不定还能多“偷渡”些回来。
    等罗观养听到消息赶来时，宋叶箐已经带着知府调的两个知晓乌藤长什么样的下属一起出了城门。
    “以前怎没听故兄说这孩子性格这么犟呢！”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嘟囔着：“女大十八变女大十八变……”
    出城门后，三匹快马一路往闻县方向跑去。刚开始那两人还顾及着宋叶箐放慢了速度，可见她跑的也不比自己慢就不管了。
    因为拿了文书，他们每到一个驿站就换匹马接着跑，就是夜间，也不曾停歇。
    都知道夜间跑马是大忌，可宋叶箐有什么？
    手电筒啊！
    纵然之后会被问到这种发射出白光，且不会被吹灭的“灯”是怎么来的，她还是拿出来用了。
    反正问就是洋玩意，她已经备好万金油。
    “咳咳咳…”又到一个驿站，宋叶箐利落的翻身下马，被灰尘呛了一嘴。
    正值饭点，三人可以稍作休息吃过饭再继续赶路。经过一日多的奔波，马上就要到闻县境内了。
    他们吃的简单，馒头配一盘炒猪头肉，一碗菜汤。
    驿站给他们上菜的伙计很是好奇。近几月到闻县的不少，可哪有官府办事还带着个女子急行的？于是就和他们多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