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寿仁宫。
“皇儿啊,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父皇走了这么久,这宫里啊也太冷清了,这次就办热闹一些吧。”赵太妃拉着姚明璟絮絮叨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眉眼中的疲乏。
“母妃,儿臣并不打算太过铺张,只召宗亲近臣入宫同乐便好。”
赵太妃也不勉强,只要肯办,抒儿便有机会出头:“这样也好,那就让哀家去办吧。”
“有劳母妃。”
见今日的目的达到,赵太妃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落到了一直安静站在姚明璟身后的岫蓝身上,她的姿容本就姝丽,承宠之后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瞧着真是碍眼。
赵太妃刚想发作,姚明璟就起身告辞:“母妃,儿臣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既如此,哀家也不好多留皇儿了。”赵太妃没有机会,也只好作罢。
在回乾康宫的路上,姚明璟突然对岫蓝说道:“中秋家宴,长宁姑母必然是会带郁氏入宫……”
“奴婢明白。”
姚明璟紧紧盯着岫蓝,见她脸上尽是坦然,便知道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叹道:“你不愧是皇姐一手调教出来的。”
“奴婢多谢陛下夸奖。”岫蓝巧笑嫣然。
中秋宫宴当天。
平国公府。
郁葳蕤来到正堂之后发现平国公夫妇二人已经准备妥当了:“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葳蕤,来。”长宁大长公主言语轻和。
“母亲,今日宫宴怎么要这么早去呀?以往不都是提前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吗?”郁葳蕤有些疑惑。
长宁大长公主理了理郁葳蕤额前的碎发,解释说:“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也该早些去寿仁宫给太妃娘娘请安,咱们可不能比安荣周齐四家到得更晚。”
“女儿明白了。”
“还有。”长宁大长公主补充道,“今日或许还会见到陛下身边的那位季女官……”
郁葳蕤眼神一暗,初次听到陛下召幸女官的事情,她不否认自己是有些失落的,可母亲说的对,陛下贵为九五至尊,身边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必不会堕了身份。”
长宁大长公主眼神欣慰:“这才是母亲的好女儿。”
寿仁宫。
“太妃娘娘,长宁大长公主携女在外求见。”
赵太妃刚刚小憩起身,挑起眉尾:“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奴婢也不知。”
“算了,请她们进来吧,长宁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可不能让她等久了。”赵太妃对这位大长公主还是有些忌惮的,先帝在时都十分尊敬这位长姐,下降平国公府之后更是成为了京城贵夫人之首,风光无限。
长宁一袭盛装带着女儿走进寿仁宫,因着她是超品大长公主,见到赵太妃自然是不用行礼的,但郁葳蕤却不同:
“臣女郁氏葳蕤参见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姐快快请坐。”赵太妃脸色慈祥,转向跪着的郁葳蕤,“葳蕤长得可真是好呀,哀家越看越喜欢,起来吧。”
郁葳蕤应声站起,乖巧地走到了长宁下面的座位上坐下,三人开始说起家常话。
“太妃娘娘在寿仁宫过得可好?”
“有什么不好的,在这宫中过了大半辈子,有什么不习惯的也都习惯了。”
“说的也是。”长宁笑得雍容,“如今宫中主子都没有几个,日子当然更顺心了。希望我家葳蕤入宫之后,也能如此省心。”
赵太妃听出了长宁话中的意思,并不想初次交锋就轻易败下阵来,“先帝只有这一个皇子,宗室朝臣如何想的,皇姐比哀家还要清楚。皇儿既成了新帝,自然也要承担起繁衍子嗣的责任。但葳蕤是皇姐一手教养,日后位主中宫,管理嫔妃,必是妥当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赞,赵太妃其实是指这新帝的后宫绝不会消停了。郁葳蕤是小姑娘家,竭力保持冷静,还是长宁沉得住气:“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陛下承教于先帝与昭容温淑皇后,耳濡目染,向来也不会是个多情的性子。”
长宁算是戳到了赵太妃的痛处,脸色立时不善,正想要反击,却被长宁抢白:“入宫的时候,国公被陛下召去谈事,这会儿也应该结束了。葳蕤,去御书房请陛下和你父亲过来吧。太妃娘娘觉得呢?”
赵太妃知道长宁一向是霸道惯了的,要是现在不应,晚些时候其他夫人和小姐到了,她一样会提,岂不是更下自己的面子:“皇姐想的周全,让哀家的人带郁姑娘去吧。”
“葳蕤从小出入宫廷,她认得路。”长宁笑着推拒了赵太妃的人,“你去吧,早些回来。”
“是。”葳蕤起身向两位行礼,“葳蕤告退。”
“太妃娘娘,咱们接着聊啊。”
御书房。
姚明璟正在与平国公讨论政事,大佑的危机已解,可是承诺给大夏的兵械也不是个小数目,如何才能在不影响本国供应的情况下额外生产出来那么多的武器,姚明璟也非常发愁。
“平国公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老臣与兵部尚书商讨多日,唯一的法子便是借这个机会将分封各地的冶炼权收回中央,由陛下指定专人监管。”
姚明璟也想到了这一点,此法不但最为有效,更可以将藩王的势力大大削弱:“各王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毕竟冶炼权事关重大……”
“因此陛下更要将此事闹的越大越好,还要先找到第一个愿意受命的人。”平国公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梁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梁王叔……”姚明璟马上就明白了平国公的用心,梁王叔是皇祖父最小的儿子,是长宁姑母的同胞弟弟,从来都是一个喜爱吟诗作画的妙人,他的封地虽算不上是最为富庶的,但常年风调雨顺,从未出过大岔子。
“有劳平国公。”姚明璟此意便是允了平国公的提议。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通报声:“启禀陛下,郁姑娘求见,已在偏殿恭候多时。”
姚明璟一听脸色突然显出几分局促,快速看了平国公一眼,才说:“请郁姑娘进来吧。”
郁葳蕤今日的打扮十分轻盈清爽,莲步婀娜间挑起丁香色的裙摆,微微能看见里面的银色丝线,耳边的流苏轻轻摇晃,分明为她添了几分娇媚。
“臣女郁氏参见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
“谢陛下。”郁葳蕤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臣女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迎陛下与父亲前去宴席。”
“看来太后娘娘是怕老臣与陛下讨论国事误了时辰啊。”
姚明璟将这话听了进去,目光落在了郁葳蕤的身上:这是立后圣旨颁下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几分高贵优雅的美丽,与岫蓝的脆弱是截然不同的。
“朕知道了,有劳郁姑娘跑这一趟。”
“臣女告退。”
走出来的时候,郁葳蕤注意到一个女官打扮的人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她已猜出来人的身份,果不其然:
“奴婢见过郁姑娘。”
“你便是季女官吧?”
“是。”
“有你照顾陛下平日里的大小事,真是辛苦了。”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难免有心,岫蓝心中隐隐觉得郁葳蕤此话像是在宣誓自己作为未来国母的主权,自己虽然在她之前成为了陛下的枕边人,毕竟无名无份,有能辩驳几分呢:“奴婢不敢,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郁葳蕤淡淡看了她一眼,无意多说,只留下一声闷闷的鼻音,就从岫蓝的身边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