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殷勤的躬着身为病床上却丝毫不显病气的女孩整理裙摆,然后扶着她的手起身。
公主一脸高傲,用着蔑视所有人的眼光扫视着骄哼:“我就知道,他们还是最疼我的,怎么忍心见我受委屈。”
对于她病情一事,庄园的主人和夫人心中自然是知晓一二的,毕竟能掌管着那么大一座庄园的大小事宜,谁都不是傻子。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儿就够了,另一个,从小时候被丢弃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外人了。
“把我亲爱的姐姐葬了吧。”
“哦对了,她好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早就去世了吧。”
思及此,女孩脸上勾勒出嗜血的笑意,她命令管家:“那我们就让她死的明白点,别忘了跟姐姐说哦。”
“好的,我的公主殿下。”
……
凌晨的墓场冰冷阴森,丑小鸭连一具像样的棺材都不配拥有,管家把她少得可怜的行李从别墅打包带走,今天是她被带回别墅的刚好半年,贴身衣物竟然只有几件带着补丁的旧衣服和一身湛白的裙子。
裙子的面料跟她妹妹定制的礼服无法比,甚至是连庄园内最底层的女佣都不稀罕穿的粗糙面料。
原本这是为了她第二天的成人礼准备的。
男人站在那具未来得及火化的尸体前,一点点将那件白裙子烧掉,在一阵死一般的静默过后,噼里啪啦声音夹杂着火苗的星点粗麻布料一点点燃尽。
烧完后,他眯起眼,浑身透着一股晦涩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比所有人知道的真相都要多,现在既然是小公主的首肯,而且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他终于可以把十几年前就烂在肚子里的话一点点吐出来。
从管家口中,司秣渐渐拼凑出故事的整个脉络:
十八年前,玫瑰庄园内诞生了两名公主。
她们是一母双胎,大的那个只比小的大了不到五分钟。
除此之外,两位公主在七年前就有一位哥哥,所以公爵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儿一女。
这一胎便成全了他,从产房外得到消息后他喜笑颜开,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却被当时的接生佣人极力阻拦。
可争执无果,伯爵还是见到了——只那一眼,便让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一脸大失所望的神情。
伯爵对两位新生儿的期望降至冰点,同时也牵连到了刚刚生产完的夫人。
伯爵气愤的摔门而去,只留下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玫瑰夫人浑身脱了力,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厌恶和悔恨。
她怎么能生下两个不正常的幼婴!
佣人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眼色,缓缓把正在哭闹的孩子抱到夫人跟前——
就见大公主全身的皮肤透着可怖的红,四肢上布满了枣核大小的脓包,好像是从沸水中刚捞出一般,凑近闻还能闻到阵阵恶臭的气息。
除此之外,她的其中一只眼睛还是青灰色的,像是多年失去光明的人,透着毫无生机的死气。
她生了一对异瞳,在那个时候代表的是不祥。
另一位小公主也没好到哪去,在她脸和脖子上布满了褐红的胎记,说的难听些,甚至都叫人不忍直视。
其实生了胎记还好,可偏偏是最显眼的地方。
庄园的伯爵最注重礼节的自己的脸面,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他刚刚得了一对千金,自然是要备受关注的。
他不可能在未来万众瞩目的时刻,让两个给他丢脸的孩子上去。
…
夫人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嫁给了伯爵,这么多年她竭力讨丈夫欢心,偏偏在这时候……
既然是伯爵不要的,她自然也没有心软的理由。
她死死抓着被褥,心一横便不再看:“丢出去!你们都滚!”
产房内的佣人没人敢说话,迅速排成一排走出去,就在宫殿门口,她们遇见了刚刚赶来的庄园管家。
擦肩而过时,他瞥了那两名幼婴一眼— —也是在当晚,他主动找上了独自虚弱修养的夫人。
“夫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低声说,“若是您信得过我的话。”
管家声称,在自己的家乡有一种流传的古老说法,双生子出来的孩子,若是一方有病痛,可以用另一方的心头血解。
“但是…恐怕您需要在两位公主之间做出舍弃。”
取血的过程不能用药,任何药都不行,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极大概率都活不下来。
“你当真,能让她们其中一个恢复正常??”玫瑰夫人像是漂泊的浮萍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的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若是能成功,一换一算什么,能让她的丈夫对她收回那份失望已经很值得了。
管家点头:“有八成的概率。”
“……所以,还是有可能会失败,对吗。”玫瑰夫人眼尾烧红的哽咽了下,刚刚那点期冀瞬间化作泡影。
但她也知道,已经到了这一步,她除了赌一把再也没有办法。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女人的红指甲嵌进掌心,那双丹凤眼狠狠的瞪着,下定决心说:“管家,随你去选一个体质好些的,另一个取完血,就处理了吧。”
——
几天几夜过去,伯爵依旧没来找玫瑰夫人,想必是还在生气。
她日盼夜盼,终于再次等到了管家带回来的消息。
已经都处理好了,他选择留下小公主,并将已经配好的药粉递给女人,她让佣人每日都熬,冲完后强行给小公主灌下去。
奇迹还真的发生了,喝了自己姐姐的血,小公主身上的丑陋胎记真的一天比一天淡了下去。
夫人小心翼翼将婴儿抱着去找伯爵的那晚,伯爵发现孩子变好了,当晚就又与女人重归于好。
期间他问起:“那另一个呢?她有没有变化?”
女人躲闪着丈夫探究的视线,只摇摇头,一脸痛心的说:“她没熬过去,已经病死了。或许是她没福气生在庄园做我们的女儿吧。”
伯爵咬了咬牙关,良久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怜惜的把夫人搂在怀里,说:“没关系,以后我们一儿一女,也算美满了。”
与此同时,庄园的管家就在殿门外注视着这一幕。
他取完血后就随便把那孩子丢到乱葬岗边上,想的是反正那么小的孩子,心头血被取,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又怎么可能熬得过那么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