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冯佳怡甚至怀疑他自己幻听了。
演什么?
演个羊肉串?
这玩意儿是人能演的?
盯着不锈钢托盘里的羊肉串,冯佳怡眨巴着眼,又看了看张秦川。
“不是兄弟,你给我换个吧,哪有演羊肉串的。”
“这个演不了?那你演杯啤酒吧。”
张秦川又指了指冯佳怡面前的那杯啤酒。
“”
再一再二,要是第一次是失误,那这一次,冯佳怡就感觉出不对劲儿了,这是故意为难他?
不至于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送钱的投资人啊,考验一下演技是这么考验的?
心里生气归生气,但他混了这么多年,城府还是有一点的,不动声色道:“老弟,你这出的这题,我不太会啊,能不能再换一个?”
“呵”
张秦川伸手指了指冯佳怡道:“你刚刚说你喜欢演戏是吧?我连续为难你两次,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生气,反而让我换一题。”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些年做生意的时候,养成的不动声色,这种习惯,在商业方面当然是好的,但用到演员身上就不好了。”
“演戏嘛演出来是给观众看的,观众怎么看?你演什么他们看什么,你脸上连个表情都没,你告诉我,观众看什么?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你都面无表情,你告诉我观众怎么看?你让观众猜你演的是什么啊?”
“”
冯佳怡呆呆的看着张秦川,这些话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但句句扎心,说的他无地自容。
他本来还自诩演技高超,有影帝之资,现在被人家当面批评的一无是处,这脸丢大了!
“老弟,你等等我”
“把我的名片给他一张。”
张秦川开口吩咐一声,刚买烟回来的崔贞媛,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拿着递给冯佳怡
接过名片,冯佳怡看了眼张秦川。
“你要是想演戏,我管不着,但你这个演技,我不会用,你要是想投资,我很欢迎,但是既想投资拿分红,还想混角色,那我就不欢迎了,我不会为了这点钱,把我的剧糟蹋了。”
冯佳怡拿着名片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张秦川站起身,指了指名片道:“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可以再来找我,我先过去了。”
看着手上的名片,黑色的底子,上面用烫金色写着张秦川三个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长安东方影视制片厂。
在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至于什么主营业务、公司地址之类的,通通没有,给人的感觉,这张名片非常素,但又很有气势。
冯佳怡对着张秦川的背影伸了伸手,张嘴喊道:“兄弟,我到时候想好了去长安找你,你总得告诉我个地址吧,你名片上没有地址啊!”
张秦川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冯佳怡。
“到了长安,你随便找个警察或者派出所,提我名字,自然就知道我公司的地址在哪了。”
“???”
看着远去的张秦川,脑海里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冯佳怡更懵了。
这是什么套路?
什么叫到了长安随便找个警察或者派出所,提他的名字?
这么狂的吗?
他在国内混了这么多年了,这样介绍自己公司地址的,冯佳怡还是第一次见。
这他妈很有气势啊!
这更加坚定了冯佳怡去找张秦川的决心了,这样的人,值得他再去纠缠一下
晚上一点多,宾馆内。
席梦思弹簧的吱呀声,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抽泣声,还有浓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本来气氛还是很和谐的,但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这和谐的气氛。
张秦川没管电话,伸手拿起枕头旁边的浴巾擦了把头上的汗,正准备继续,电话的铃声像催命鬼似的,一直响。
“啪!”
“是不是你的电话在响?”
“没关系的”
崔贞媛脸色通红,抬起埋在枕头里的头,扭头看了眼张秦川,又侧耳听了听声音,好像真是她的电话在响。
这种时候,她实在是不方便接电话啊。
“去接吧。”
张秦川腰一弓往后退了一点,伴随着“啵”的一声好像拔瓶塞的声音,侧身倒在床上,摸到床头柜上放的水杯,喝了口水。
崔贞媛拿起一条浴巾匆匆裹了一下,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小跑着来到窗口边,从沙发上拿起包,掏了半天才掏出电话,又看了眼张秦川,这才走进厕所准备接电话
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呼吸,张秦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还有人联系崔贞媛呢?倒是稀奇。
卫生间不怎么隔音,磨砂的玻璃,隐隐透出里面崔贞媛的身影,只见她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就缓缓靠着墙跟蹲下,声音有些低沉。
张秦川也听不清她在里面说了什么,反正隐隐约约好像还能听到哭声。
这个声音和她刚刚的抽泣声,可不是一种感觉,意境都不一样。
又等了几分钟,崔贞媛才从厕所走出来,只见她低着头,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往床边一坐,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用脚踢了一下崔贞媛,见她没动,张秦川有点好奇,坐起身来到崔贞媛旁边,伸头看了眼。
月光下,崔贞媛小脸上布满泪痕,有点惊慌失措、又有点迷茫。
看她这个样子,多少还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张秦川虽然平时喜欢欺负她,但他这个欺负,是有限度的,也不算是真的欺负她,玩闹的属性居多,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小心疼了。
揪着她的耳朵帮她转过身,又拿出一张抽纸给她擦了擦眼泪,关心道:“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老板,我家里出事了,刚刚是我弟弟给我打的电话,我妈妈进医院了,我爸爸”
崔贞媛说起这个,张秦川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是小文那边终于动手了,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呜呜呜他们把他的手砍掉了,我妈妈被吓坏了,我弟弟刚在医院给我打的电话。”
崔贞媛抱着张秦川,哭的梨花带雨的,家里突然被要债的找上门,她爹肯定是没钱的,但这次的收债人,明显和以往的不一样,二话不说居然把她爹的手给剁了!
而崔贞媛她妈妈,一个普通家庭妇女,还是常年被家暴都不敢反抗的家庭妇女,哪里见过这种残暴的场面,当场就被吓晕过去了。
就连她那个弟弟也没好到哪去。
等到收债人走后,她弟弟才颤颤巍巍的把她妈送到医院,至于他爹他没管
“好了别哭了,欠了多少钱啊?”
张秦川明知故问。
“三千万老板,我们家真没钱了,都被他拿去还债了。”
“没事,还有我呢,别怕这钱我出了,明天你就给他们打回去,先把债还了,你呢,你要回去看看你妈妈吗?”
摸着崔贞媛的背,张秦川尽量安慰着。
事都办完了,不就等的这一刻嘛,赶紧施恩,安抚一下人心。
“我不回去了,我回去有什么用,我妈妈都醒了。”
想到这儿,崔贞媛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张秦川,这个老板虽然平时对她凶了一点点,但遇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动了动鼻子,嗅到张秦川身上的味道,崔贞媛小脸更红了。
“老板,谢谢你我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谢什么,你家里出事了,我还能不管你,好了喝点水,早点休息,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别想了,最起码他们除了你爸,没打你妈妈和你弟弟。”
张秦川装作无意间,又特意提醒了一遍。
小文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让他下狠手他就下狠手,让他别动那两人,他就没动。
这一下,崔贞媛那位好赌的老爹,手都没了,看他以后还赌不赌
4月8日,清明节假期后上班第一天。
一大早,张秦川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审批报表。
小刘坐在办公桌对面,看着张秦川。
“哥,这是这个季度咱们应该上税的报表,前段时间那九百万的卖剧钱,都到账了,您看咱们是提前交,还是等等再交?”
看着报表上的金额,张秦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了眼小刘道:“财务那边就这么把表给你了?”
“嗯啊有啥问题吗?”
“从哪找的财务啊?”
张秦川丢下报表,拿起烟盒丢给小刘一根,两人都点上烟,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报表道:“连我这种非专业人士都知道,上面有政策,咱们这些税完全可以通过一些合理的办法抵销一部分,财务的人都想不到?啊?业务水平就这样?”
小刘有些傻眼,他以前就是个小剧务,他哪里懂这些东西。
“哥啥合理的办法啊?”
“咱们公司现在连车都没,不会去采购几辆车?等我做好剧本,下个月咱们差不多就要去外地拍戏了,这不是正好要用车吗?公司买车可以抵税这都想不起来,财务干啥吃的?”
“啊?还能这样?”
小刘赶紧按灭还没吸两口的烟,拿起桌上的报表道:“哥,那我这就去让他们改改,然后带人去买车?”
“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是不会,你就给刘行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过来给他们指导指导,别啥都愣着头去干,没有经验可以学,买车这事儿,你知道买啥车啊?”
“我我”
“算算咱们有多少人,过几天韩国那边,我还招了一批人过来呢,牛主任那边这段时间也要带过来几十个新员工,咱们厂以后的员工,最少四五十人,这么多人去外地拍戏,大巴要几辆?小车要几辆?拉货的卡车要几辆?不懂就去统计,就去问,明白?!”
“明白!”
小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拿起报表就走。
张秦川叹了口气,孤木难支啊,手上没几个顺手的人可用,公司草创,哪哪都需要他定规矩
长安机场,冯佳怡带着秘书刚走出机场,看着远处停着一排出租车,又想到了前段时间张秦川那句话,他倒要体验体验张秦川的名号,在长安到底好不好用。
刚一伸手,一辆车门一侧微微有些凹陷的红色奥拓出租车,在前面调了个头开到他面前。
“老板,去哪啊?”
坐上后座,冯佳怡有些嫌弃的动了动屁股,开口道:“去最近的派出所!”
“???”
司机师傅扭过头,看了眼后座上的俩人,这刚出机场就要去就近的派出所,这是干啥呢?
丢东西了?那机场里有保安啊。
难道是去自首的?
“愣什么呢,赶紧开车,我急着找人呢,哎对了师傅,你听没听说过,张秦川这个名字。”
冯佳怡无聊的顺口问了一句。
但司机师傅的反应就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了。
只见刚刚还很开朗的司机师傅,身子突然一僵,脸色还有点不太好
以前司机是不知道谁是张秦川的,但有一天他看本地电视台本地新闻的时候,在电视上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市局的一个小型颁奖会,把一个什么贡献奖给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就叫张秦川。
而这个叫张秦川的人,以前还坐过他的车,就是那次他带着个小姑娘,让他把他们两人拉到就近的商场,而他那次居然绕路了,当时那个张秦川下车后,一脚踹到他车门上,车门都被踹凹进去,到现在他都没顾上修。
现在这才多久啊,怎么又来一个,上来就让给他们拉到就近派出所的乘客,还打听张秦川的名字,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老板,要不你俩下去吧,我突然有点事儿。”
“???”
冯佳怡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表情有些古怪的司机师傅。
这是咋了?
怎么一提张秦川的名字,连出租车都不拉人了,这又是啥套路?
找个人这么难吗?
“我都坐好了,你哪那么多事?赶紧开车!”
冯佳怡脾气也上来了,从后面轻轻踢了主驾驶后座一脚。
“行吧”
司机看了一眼后面的俩人,咬咬牙挂挡开车,他主要是怕再遇见张秦川,虽然这位乘客是去派出所的,那位张秦川不一定就在那等着,但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