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聂铭坐在轮椅上,稚嫩的脸庞上却有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球上爬满了可怖的红血丝。
被聂雨凰折磨的晕过去后,他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的这个时候,父皇驾崩,他登基为帝,成了大瑜的新皇,但却只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
因为皇权都在他的好皇姐,镇国公主聂雨凰手里。
即便聂雨凰中毒小产,又成了个双腿残疾的废人,他还是害怕她。
他登基不久,朝臣就被聂雨凰杀的少了三分之一,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她阳奉阴违。
聂铭吓的要死,很多人都对他说过,聂雨凰迟早会杀了他,自己当女皇。
他深信不疑。
毕竟父皇在世时就经常骂他是个废物,说聂雨凰要是个皇子,大瑜皇位八辈子也轮不上他。
他恨聂雨凰,可又不得不依附于她。
于是,他当了七年乖巧的傀儡,对聂雨凰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只为了有朝一日夺回大权,成为真正生杀予夺的皇帝。
好在聂雨凰的驸马许仕则是个有野心的,还被他发现,许仕则居然背着聂雨凰找女人。
他非常理解许仕则,甚至还觉得他挺可怜的。
堂堂状元郎,却不能进入朝堂施展抱负,只能日日围着一个女人转。
这个女人不但是个残废,生不了孩子,还位高权重,动不动就杀人。
只能捧着哄着,谁做她男人谁倒霉。
他即将及冠时,边境战火又起,聂雨凰说等战事平息再让他亲政。
借口!
他一个字也不信,聂雨凰就是不想放权,谁愿意放弃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他不能再等了,他就不信,聂雨凰一个残废的公主能对大瑜有多重要。
不就是打仗嘛,聂雨凰行,他难道不行?
他是皇帝,只要下命令就行了,打仗自有将士们操心。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许仕则终于背叛了聂雨凰,与他联手将聂雨凰送进了天牢。
他想看到聂雨凰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可她偏偏云淡风轻,丝毫不将他的胜利放在眼里。
他气疯了,用聂雨凰当年中毒的真相,以及父皇留给她的密旨击溃了她。
看着聂雨凰崩溃的样子,他终于满足了。
以后,他聂铭就是这大瑜唯一的主人,再也没有人能压着他。
可他没想到,离了聂雨凰,他居然什么都做不成。
他处理不好那些复杂的政事,听不懂朝堂上的机锋,也挡不住乌蒙的入侵。
没痛快几天,他就成了惊弓之鸟。
日夜害怕乌蒙军队打进皇城,害怕藩王造反,害怕被人刺杀,连觉都不敢睡。
他想起了聂雨凰监国的那七年,他每天都能睡的踏踏实实,从不担心出什么乱子。
父皇说的对,他是个废物。
眼看着敌军都快打到皇城了,他终于忍不住,想把聂雨凰放出来继续监国。
他觉得当个傀儡皇帝也挺好的。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直到许仕则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知道,许仕则居然是敌国皇子。
更搞笑的是,他的皇后是许仕则的女人,嫡长子也是许仕则的种。
还有比他更窝囊,头顶更绿的男人吗?
他只当了不到一个月的皇帝,大瑜就亡了。
悔之晚矣,他也想硬气一点,直接殉国,可是他对自己下不去手,怕疼更怕死。
他想活命,于是,他穿着龙袍,下跪投降了。
可谁知,他连屈辱的活着都是奢望。
被一箭射穿咽喉,倒在皇城的大街上时,他再次看见了聂雨凰。
不愧是聂雨凰,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杀了他和许仕则。
闭眼前,他心想,下辈子不要再碰到聂雨凰了。
此时,聂铭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还有那无法言说之处的剧烈疼痛。
他知道,那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而且,不光是他想起来了,聂雨凰也想起来了。
聂铭终于明白,为何一向光风霁月的长公主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为何要对他和母后赶尽杀绝。
因为她回来报仇了。
前世父皇为了他,给聂雨凰下毒。
杀了她的孩子,废了她的双腿,还让她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聂雨凰杀了他的母后,废了他的命根子,打断了他的双腿。
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肚子实在太饿了,聂铭只能端起侍卫送进来的馊饭吃了起来,吃了吐,吐了吃。
重来一次,他还是怕死,即便是双腿残废,那里也废了,他还是想活。
不但要活,他还要当皇帝,哪怕是傀儡还皇帝也行,他不挑。
聂雨凰是个女人,没办法继承皇位,他就用这种方式把皇位让给她。
他乖乖听话,当个好傀儡,这样聂雨凰应该就不会杀他了吧。
等他下次见到聂雨凰,就求她饶自己一命。
这时,门外侍卫们的声音传了进来。
“参见皇上。”
皇上?
是父皇!
前一秒还准备给聂雨凰当狗的聂铭,激动地扔了碗,朝门外撕心裂肺地吼道:
“父皇,父皇救我,聂雨凰要杀我,她要造反,父皇您快让人杀了她……”
殿外鸦雀无声,侍卫们听着聂铭找死的吼声,满脸惶恐地看着微笑的女皇陛下。
好想把那个智障的嘴缝上啊!!!
他死了不要紧,他们可还想活呢。
“皇上,属下去把他……”
祁安挥手打断:“无妨。”
聂铭望眼欲穿地盯着殿门,心里想着一会要怎么让老皇帝相信前世的事情。
一定得让父皇知道,聂雨凰恨透了他们,一定会报复他们的。
“吱呀”一声,大殿门被推开了,一道尊贵威严的身影走了进来。
“父皇……父……”
聂铭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那张才在噩梦中出现过的脸。
他临死前最后看见的也是这张脸。
想到自己刚喊了什么话,聂铭吓的狂推轮椅,想离那个罗刹远一点。
祁安悠闲地走了进来:“皇弟醒了呀,轮椅可还会用?不会的话皇姐教你,这玩意儿皇姐坐了七年,熟练着呢。”
聂铭恐惧的直发抖,她果然什么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