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邸，马罗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秦威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忠诚的朋友！任何天花乱坠的夸赞都配不上你的伟大！”不知情的他重重地拍着秦威满是淤青的后背。
    秦威的脸就像是发泡的面团般臌胀着，脖颈暴出条条青筋。
    本意是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的马罗尼又哪里知道，此刻怀里的男人疼得只想一巴掌把他拍进地砖里，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熬过虚伪的寒暄，秦威不客气地要起了好处，反正他在马罗尼心目中也是个贪财小人，还不如把这个人设给坐实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他确实很喜欢钱。
    “好处嘛……嘶！”
    马罗尼吸着气，挑起眉头。
    “罗马帝国好像有一个进口意大利皮鞋的公司，等我把它从法尔科内手里收回来，就把公司经营权交给你。”
    马罗尼根本没心思考虑嘉奖功臣的事，他手里有法尔科内的牙科记录，当务之急是找到警局内鬼，拿到尸体的齿印后对比记录证实身份。
    虽然亲眼见到法尔科内的座驾爆炸，可在拿到确凿证据证明那是本人前，狡诈多疑的马罗尼都不会放下戒备。
    秦威看出了马罗尼心不在焉，偷偷翻了个白眼。
    还要拿法尔科内的资产嘉奖我，还只是经营权，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果然是個过河拆桥的主。
    秦威牢骚满腹。
    更何况他知道法尔科内已死，散出去的手下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马罗尼摆明了就是想拖延，拖到自己被杀手干掉，这件事便能不了了之。
    畜牲啊畜牲！
    ……
    拿回自己的手机后，秦威和奥斯瓦尔德离开了马罗尼庄园。
    拨通了的士司机的电话，二人顺着漆黑的山道走下山。
    奥斯瓦尔德内心斗争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话给说开。
    “威，其实你可以直说的，如果你想背叛法尔科内帮马罗尼办事，我虽然不会和你一起，但也不会揭发你……”
    “你在说什么？”
    秦威表示迷惑。
    “马罗尼是蠢货，难道你也是蠢货？”
    奥斯瓦尔德张着嘴没出声。
    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性，毕竟yesorno的选项实在是太好猜了，调换一下意思就能蒙骗不知情者。
    可让他打消这一猜测的还是在道奇庄园，秦威接到法尔科内第一通电话时的回答。
    “是否有第三人在听我们的交谈？”
    “是！”
    他清楚记得秦威是这么回答的，如果“是”或“否”代表着相反的意思，那他当时应该回答“否”才对。
    奥斯瓦尔德说出了心底的疑惑，换来的却是秦威的嘲笑。
    “你这不是挺聪明的？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
    “可是……”
    “在我的计划中，你从来都不是第三人，我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体。
    当秦威如日光般炽烈的视线穿过奥斯瓦尔德，后者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我早该想到的！
    奥斯瓦尔德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秦威背影在他眼中变得高大而清晰。他还清楚记得刚招揽秦威时，这个做事毛手毛脚的大个子没少给他惹麻烦，地租收不上来，打架也不敢出手，同情心泛滥，电车上差些被人捅死。
    可正因秦威无时不刻不透露着一副犯蠢的模样，奥斯瓦尔德才对他关照有加。
    他在秦威身上看见了多年前的雨夜被逐出家门的小个子。
    曾经这个小个子将马罗尼当成追逐的目标，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不过，我的确在瞒着你。”
    秦威补充道：
    “我担心马罗尼会从我们嘴里翘出暗号，如果不让你得知真相，无论伱选择缄默还是背叛，马罗尼也只可能会得到一个假暗号，这样我们即便不对口供也能统一口径。所以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是有好处的。”
    言外之意，秦威并没有完全信任奥斯瓦尔德。
    这是个理性的判断，毕竟年轻企鹅心智未熟，马罗尼的手段又异常冷血，秦威设身处地假设，最后得出结论——就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在马罗尼的手中紧咬牙关。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靠着一点点小聪明，他又一次在与马罗尼的对弈中小胜一子。
    这也更令他笃定了，绝对要干掉那只烦人狐狸。
    “你在发什么愣，车子快来了！”
    秦威冲着发愣的奥斯瓦尔德招手。
    ……
    另一头，罗伊斯刚为迪克缝好创口。
    洗净满手鲜血，将昏迷的男孩抱回卧室，男人坐在公寓外的台阶上连抽了三根烟。
    到了后半夜，雨势渐缓，淅淅沥沥的屋檐积水顺着拐角的墙壁淌落，滋养着角落的青苔。
    罗伊斯弹飞了烟头起身，朝着下东区进发。
    他打算最后去找一次秦威。
    男人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
    考虑到秦威或许会已被马罗尼抓捕，或许会抵抗不住酷刑而招供同伙，甚至有极大概率牵连到自己。
    权衡再三他决定，如果这次登门还是无人应答，他会将迪克以刺杀巴伦的凶手的身份上交马罗尼。
    每周的例会，下区的几位头目都只能坐在会议桌尽头。
    这距离实在太远，匕首还没戳到马罗尼就会被保镖团摁倒。
    而上交迪克能让他获得在书房单独约见目标的机会。
    虽然会被仔细搜身，但作为马罗尼曾经的大哥，罗伊斯太清楚对方拳脚的斤两了，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有七成把握在保镖团赶来之前扭断那只狐狸的脖子。
    赶到元老院，罗伊斯浑身都湿透了，这为已经做好慨然赴死的男人身上又平添了几分悲壮意味。
    按了几下门铃，元老院和往日一样静悄。
    湿漉漉的灰尘味从门缝中弥漫而出，这栋建筑似乎在腐烂。
    罗伊斯的手指悬在门铃上，他已经不想再徒劳尝试。
    他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决绝缓缓走下台阶。
    可就在这时，街角窜出两道灯光，循着引擎的轰鸣，橙黄色的的士用一记帅气的漂移甩进了他的视线内。
    一声急刹，的士稳稳停在元老院门口，六七英尺高的水幕泼了罗伊斯一身，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悲壮气势破坏的一干二净。
    男人恶狠狠地抹了把脸，打起了“要不在拧断马罗尼脖子前先拿司机练练手”的主意。
    “啊！糟了，我没带钱……你呢？”
    “买完那个披萨我也没钱了……”
    车后排两个身影嘀咕着，窗户慢慢摇了下来。
    “本叔叔，借点钱呗？”
    秦威半张脸探出车外，龇着牙冲罗伊露出满脸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