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关上卧室门，听着外面浴室的水声，简直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逻辑。
她不由得发愁，也许自己真的是良心未泯，才会收留黎霜……出乎意料地，在发火之后，她心里对黎霜的存在竟没太大的排斥感。
“该死的，我就说我运气还是不好！”她握拳轻轻砸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吐出一口气。
“喵，喵，喵……”
猫咪在门外挠门，宋殊受不了了，把门拉开：“你又饿了？还是想上厕所？”
布克摇着尾巴，仰起头瞅她，喵喵叫了几声。
“你不会想进来睡吧？”宋殊无语，“那你进来吧，别吵我睡觉。”
黑猫飞快地扑到她床上，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眯起眼睛轻轻叫了一声。
“不可以霸占我的床。”宋殊要拎它后颈，黑猫抖动耳朵，起身扑到床的另一边，再次趴下。
浴室门拉开，宋殊回头：“浴室里的水拿拖把扫掉——”
她看着黎霜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转了个话题：“你脸上伤口才缝好，吹风机就别用了。”
“但晚上会很难干。”黎霜系好腰带，浴袍微微开着的领口透出白嫩肌肤，上面还滴着水珠，她微微抿了下红润的嘴唇，眼睫毛低垂。
宋殊盯着她的侧脸，淡淡道：“我帮你。”
她把浴室里的水拖干，擦了下手拿吹风机，让黎霜站在前面，调节了一下风力，帮她吹头发。
这种情景太奇怪了，宋殊心想，黎霜不该再闯进她的世界。
黎霜望着镜中的自己，在风声中低语。
“你为什么想不起来？”
“……”
头发吹得差不多后，黎霜拿梳子慢慢地理顺头发，所幸她头发本身就很柔顺，在手指缝中滑过，留下细密的痒意。
宋殊抬头看着空调温度，问她：“你晚上能接受多少度？”
黎霜道：“都可以，25？”
宋殊调了个“26”。
“行。”她说，“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卧室了。”
“——小殊。”黎霜又唤道。
宋殊站在原地，就那样静静望着黎霜犹豫的神情。
“我对你没有期待，也不会对你的道歉有任何想法。”宋殊道，“就当今天晚上你没有来过，我也没带你去过医院。”
“——我都记起来了。”黎霜说。
宋殊皱眉：“你说什么？”
“不过，你好像想不起来那些过往了。”黎霜苦笑道，“我以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宋殊沉声说，内心深处隐隐涌动的困惑被黎霜这句话撕开了一角，没错，她不认为自己运气很好，虽然这两天突然被迫认识了很多人，但他们，和她们，还有莫名其妙打电话过来的继父……
很奇怪。
她扭头看了一眼卧室里黑乎乎的小团子。
忽然闯进来的猫……
她的世界突然发生了变化。
不，她的世界不该有变化。
“我会在业主群里发信息问问，帮你租个房子。”宋殊道，“至于别的，你就别想了，也不要再来我家。”
黎霜说道：“好。”
宋殊看着她有些难过的脸，太阳穴处传来鼓胀一般的酸疼。
她不再看着黎霜，语气生硬道：“我要去洗澡，你就睡沙发上，睡不着就玩手机。”
黎霜点了点头，又说：“我好渴。”
“……”
宋殊平静道：“冰箱里有饮料，有矿泉水，想喝什么不用我拿来伺候你了吧？”
黎霜眼角弯弯，小跑到厨房拿喝的去了。
……真是造孽。
宋殊拿干净衣服去浴室，心里想着就该把黎霜另外半张脸刮花扔出去，可惜她喜欢啃手指甲，也不做美甲。
她在浴缸里躺下来的时候，真想把自己溺死，想了想不划算，冰箱里一大堆东西没吃呢。
宋殊盯着浴缸上方的雾气，思绪渐渐飘远。
那个雨夜……
呵，原来你还会记得。
……
原来，我还会记得。
宋殊涂完身体乳，穿好浴袍出了浴室，看见黎霜盘腿坐在沙发上，喝着茉莉奶绿味的牛奶，吃着魔芋爽和鱼丸，手机放在手机架子上看电视剧，就好像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这般自在舒服。
这到底是谁家啊？？？
“你饿不饿，是不是还没吃晚饭？”黎霜问她，唇角上扬，“我们一起吃。”
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
宋殊迟疑几秒，肚子饿得有些难受，无奈之下，她去冰箱里翻出了面包、黄桃罐头和鸡腿，又把多味牛奶往里放了点。
“看样子你在家过得很凄惨啊。”她这样用话刺黎霜，“这都是你的报应。”
“是我的报应。”黎霜温柔地把话接过来，“如果我毁容了，你会不会高兴点？”
“……我没你想得那么恶毒。”宋殊把东西放到茶几上，不坐黎霜坐的沙发，把小板凳拉过来坐，后背靠在小沙发上。
她撕开包装，咬一口羊角包，面无表情地咀嚼。
黎霜凝视着她，眸光微微晃着，声音越发轻柔：“我回了趟家，想拿点东西走，本来我是不打算回去的……然后，就遇到了喝醉酒的姐姐未婚夫，他抓着我想亲我，被我姐姐看到了。”
宋殊道：“你长得好看，男人都是见色起意，你该庆幸被你姐姐撞见了。”
毁容和被强，手心手背都是毒，要哪个都挺惨。
黎霜笑了一下：“她打我是因为我一拳打伤了他的那个部位。”
宋殊：“？”
“我姐姐很怕他废了，而我突然回来引起这场事故，加上她嫉妒我比她长得好看，惹男人喜欢，就扇我巴掌——不，与其说是扇巴掌，不如说是故意用美甲当作爪子划我的脸，她的手指是弯起来的。”黎霜笑道。
宋殊：“……”
她用勺子挖了一块黄桃，低声嘀咕着：“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黎霜说：“我也想吃黄桃。”
宋殊没好气道：“你没完了啊？”
黎霜乖乖地看着她：“我会买的。”
“不需要你买——自己挖。”宋殊把罐子推过去，继续啃面包，手机响起提示音。
【薄利：明天出来吃火锅吗？】
【吃。】
刚好把黎霜打发走，把门锁起来不让她进来。
【薄利：可以接受我带其他人来吗？】
【我知道你认识原霖她们，可以的。】
今晚自己做得确实不太好，直接回绝人家了。
【薄利：好咧，明天中午怎么样？我们慢慢吃。】
【可以的。】
宋殊抬眼，看到黎霜在偷偷凑过来瞧她手机。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阳台扔下去？”
“你这是高空抛人，明早康乐小区会出现一件命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