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做程奶奶摇摇头。她温柔地对程颂说道:“不行。姑奶奶有自己喜欢的事情要做,小颂也应该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呀!如果有一天,姑奶奶死掉了,那小颂身边不就没有人陪着了吗?”。
程颂看着她满是不解道:“死是什么?为什么你死了就不能陪我了?”。
程奶奶轻轻地抚摸着程颂的脑袋,继续向他解释道:“死啊,死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消失了当然就不能陪你了。”。
“那我不要你死。我不准你死。我要你一直陪着我!”程颂跑到程奶奶身边,抱着她,用那渺小无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那小颂就得去上学呀!书里会有很多办法不让姑奶奶死去。只要小颂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比爸爸妈妈还厉害的大医生,那就一定能找到办法不让姑奶奶死去的,对不对?”程奶奶蹲下身,双手捧起程颂红彤彤的小脸蛋儿,随即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道。
程颂想了想。抬起头,用那娇嫩稚气的声音大声地说着:“好!”。
于是,俩人在阳光下,在草地上,草草地盖了手指戳,以示结盟。
“所以,你一直不停地看书学习,难道就是为了程奶奶?”我坐在程颂身旁,听他讲述完这一切,有些困惑道。
“当然不是。她身边一堆医生护士照料,用不着我。”程颂说完这些大约是有些疲了;他将头靠在座位上,闭上双眼,双手抱胸,睡了过去。
见他不再提,我也放下继续追问的念头,将脑袋扭向另一侧,去看向那窗外的山川景秀。
我们到达机场后,因为两地区域不同,气温骤降。好在出门前,程奶奶提醒我得准备一件外套,不然此时的我可能正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呢!等拿到我们的行李,从机场航站楼出来时,阳光已倾斜;金黄色的光线铺洒在大地上,所有人和物都被照得半明半暗。
程颂带着我和行李箱来到市中心他的住所处,让我暂时将自己的行李存放在他这儿,再带着我出去找吃的。经历几个小时的折腾,两个人都有些疲惫不堪,但此时肚子正闹腾着要吃东西,我们只好选择先填饱肚子然后再回学校。只是饭菜还未上齐,丁莎莎的电话倒像是有追踪能力似的如期而至。
“唐棣!你们到了没?我和许华都到了,就差你和方絮了。”丁莎莎一如既往地兴奋不已。只听闻电话那头,许华沉闷的声音,“你别打扰他们了,人家正约会呢!”。
“我刚到,但是我可能得吃了饭才回学校。”想来她们是要准备晚上小聚一下了,我便解释道。
“好吧,那我们自己去吃了,不等你们了。”说完,丁莎莎就挂断了电话。
吃完饭后,回到程颂的住处,我只让他将行李拿出来,我自己回去即可,但程颂表示不同意。他执意要送我回学校,无奈之下,便只好如此。我们到达学校门口时,程颂帮我取下行李箱,果不其然,周围的视线又统统围绕了过来。这一次,程颂和我都没有再回避。
我独自拉着行李箱走在校园路上,程颂原本想和我一起,但考虑到他停车的问题,我也不想再麻烦他,就催促他先回去。走到食堂路口时,我看见迎面而来的身影,是整整一个月未见的宜尔斯。此时,她独身一人,正在往食堂大厅走去。
“小耳朵!”我看见她,便立即大声叫住她。宜尔斯听见我的声音,这才转过身,见呼喊她的人是我,就朝我缓缓走来。
“唐棣。你不应该晚上才到吗?怎么这么早?”。按照那几班固定车次的时间来算,我得再晚些,所以她有些好奇。
“我,和程颂一起回来的。坐飞机。”我有些羞涩地向她解释道,但转念间,我赶紧向她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今不敢与她联系。
“没事儿,我二十八号回来的。只是和他们吵了一架,回老家了。所以我是从老家回来的,也没联系你。”宜尔斯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她不再是愁容满面,整个人又充满了活力,继续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把东西拿回去。”。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她的变化却令我感到措手不及。时而阴郁,时而开朗,到底要有多么坚强的心态才能独自消化完这些情绪呢!
我立即答道:“不用不用。你去吃饭吧,我看你去食堂,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呢!”。
“不是,来充饭卡嘛。她们说这个点儿人少,我就来了。你充吗?我帮你充。”宜尔斯说着就伸出她拿着饭卡的手摊在我面前。
我看了看她,从她眼里看出一丝真诚,霎以为以前的宜尔斯又回来了。便从背包里翻找出自己的饭卡和几百元现金一并交给她。宜尔斯拿上饭卡后,便转身朝食堂内走去;她说待会儿开班会前给我。我便又拖着行李箱回宿舍去了。
寝室内,空无一人,大约都出去了。我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后,看了看时间,已是傍晚六点。这时,宿舍响起一阵敲门声。我以为是她们当中某个人忘记带钥匙,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人是宜尔斯。她正举着我的饭卡,在我眼前摇晃。我将她请进门来,她顺手就将自己抱在胸前的两个透明玻璃密封罐其中一个放进我手中,并将另一个放在我课桌上说道:“这个给你,我自己做的。”。
我将手中的罐子拿起来一看,是蜂蜜浸泡的百香果蜂蜜柚子茶。我又看向桌上那一瓶,里面是紫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酒柜里卖的葡萄酒;果然,宜尔斯说那就是她自己酿的葡萄酒。随即,她又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两颗柠檬,放在葡萄酒旁。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的老家是盛产柠檬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矮了半个头的小女生,此时她的眼中洋溢着的是温情与爱意。她咧开嘴轻笑的面容又恢复成那个天真可爱的模样,作为她朋友的我,是何其不称职的;在她难过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可当她努力自愈以后,却还要用仅有的热情温暖身旁的我。
宜尔斯看着缄口不语的我,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凑近我,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肩膀,问道:“你在发什么呆?这会儿可不能喝,待会儿要开班会的。”。
“小耳朵,对不起。比起你,我真的不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愧疚无比向她道歉。
宜尔斯立即拉开我身后的椅子坐下,然后不以为然道:“唉,我还以为你咋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也知道你的为人。就是因为足够了解你,所以我们才能成为朋友。如果我做的事连我自己都认为是不能被认可的,又怎么要求你站在别人的对立面来认可我。”。
宜尔斯靠坐在凳子上,转而将它面向寝室大门,并在背对着我的方向拿起她脖子上的吊坠,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那天那句话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因为和他们吵架,说的气话。我们可不可当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还像以前一样?”。
我站在她身后,没有回答。明明我们俩都不愿意割舍对彼此的情感,可就是会因为一些未知的事情不断地产生矛盾、产生隔阂;我们都太好强了,只能同甘,无法共苦。
班会时间,我和宜尔斯一起走出宿舍大楼,各自朝着彼此的班级走去。班上,我刚走进教室后门,就听见教室内有几名女生正大声宣扬着我和程颂在一起的事儿。许华她们先到,所以事先占好座位,我在教室内观望着,却没有找到我想见的那个身影。我想他或许只有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才会出现吧!
许华看出我的心事,用胳膊肘轻抵我一下,说:“怎么?找人?你们俩不是在一起了吗?发个信息问问就知道了啊!”。
或许她说的对,可那是正常情侣间才会出现的事情。毕竟,我们俩并不是会时刻想要黏在一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又是什么,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情情爱爱奋不顾身的人。我们相信,不曾联系的时间里,彼此肯定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我摇摇头,表示不了。正巧上课铃响,只见郭老师仍旧背着她的背包,气定神闲地往里走。我在她身后寻找,却未寻到程颂的身影,心里不禁开始担忧。
郭老师照旧对我们进行点名,并讲述一些这学期或将涉及到的学术活动,随后就解散,自行安排。离开教室后,我不停地拿起手机,想要给程颂拨去电话,询问他为何没有参与班会;但胆小害怕打扰到他的我还是选择放弃。
回宿舍的路上,肃林木像个幽灵一样,突然蹿到许华身旁。但今日,许华却无比嫌弃地躲过肃林木的接近,绕到我身体另一侧。我在许华脸上看见了怒气,却不知道为何,就转过头看向肃林木小声问道:“你惹她生气了?”。
肃林木站在我身旁,茫然地摊开手,抿着嘴,困惑的眼神再得不到许华的回应后,才又看向我。他无声地摇着头,随即又看向许华。丁莎莎和方絮各自拿着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用那吃瓜的小表情左右探视。只见许华突然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快速向前走。身后肃林木的呼唤声,她也全然不顾。
我一只手抚上她挽着我的手背,冰凉而又温热,问道:“你们吵架了?”。
许华只双眼目视前方,冷冷地回道:“没有。”。而后,又补充道:“大少爷心地善良,哪会跟人吵架啊!他不都是以理服人嘛。”。
许华突然阴阳怪气地说话,我直觉告诉我,她在吃醋!因为自打上学期期末时,我就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跟他没关系,你们能别把我和他绑在一起吗?”说着许华撒开挽着我的手,独自向前方走去。我立即追上她,表示自己不会再提关于肃林木的事,她才不再生气。
事后两周,除了上课时间我能看见程颂一眼,便再也找不着他身影;即便偶尔和他在同一组,或是同桌而坐,我也没有机会问出心中疑问。我们好像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我们又确实有着与从前不同的关系;他好像真的不需要我......
这天早课结束,肃林木来找许华;尽管许华依旧不搭理他,他也毫不生气。食堂一楼大厅,我与许华挨着,丁莎莎和方絮在我俩对面。肃林木因怕许华生气,不敢坐在她身边,便只好来到我身旁。待他放下餐盘,我终于忍不住向他问起程颂的事。
肃林木却有些生气道:“谁知道!他和我姐俩人整天神神秘秘的,俩人又不是同系同专业,还总是待在一起,不带我!好歹我也是学的医学心理学,怎么大家都觉得我是外行人一样背着偷偷我做事。”。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一双银筷重重地戳进餐盘里。
丁莎莎幸灾乐祸地补充道:“对你姐来说,你可不就是外行吗?”。
据我所知,肃林苢学的是药学专业。程颂也并未说过他有在做什么与药学相关的事情,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肃林木与丁莎莎俩人互不相让,彼此拌嘴,越吵越厉害。
这俩人如此不睦,还要归功于放假期间丁莎莎与肃林木就心理学这个学科下的各个分支学科开始。其实,肃林木的解释是很直白的。他说心理学就相当于是医院内分内科和外科的情况,外科分为骨外科、心外科、肛肠外科等等;心理学也是一个统称,它分为医学心理学、普通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