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峨眉微蹙,微微摇头,柔声劝解,“父亲,您如今已是当朝开国国公,朝堂右丞相,怎么能为一时意气行事呢?”
“哼!我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恶气怎么了!便是到了皇上那边,我也有理!”徐达有些不乐意。
“父亲,您如今的爵位官职,可谓早已是位极人臣,早已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
徐达微微沉默,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初义军之时的上位了。
他自己的处境自己知道,所以他虽然身为淮西勋贵,却是一直与那些人保持着距离,不该掺和的一律不掺和,这才始终为皇上信重。
眼见父亲徐达如此,徐妙云继续劝道:“您此次得胜归来,陛下为女儿与四皇子定下的婚约,便当是陛下对您的赏赐!”
“可是如今……”
徐妙云满是羞愤悲哀,但为了父兄他们,还是强忍着继续道:“如今女儿清白已损,与天家已是无缘,以当今陛下的手段,您以为他会不知道今日之事吗?纵是今日不知,早晚也会知晓的!”
“这……”闻言徐达不由得踌躇起来,眉头一皱。
徐妙云继续道:“女儿便是听闻您归来便直接找这贼子,知道您是为了给女儿出气。”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我唯唯有想办法求得陛下宽宥才是,否则,我们府上的大难就在眼前啊!”
徐达皱眉沉思良久,知道自己的女儿说的是对的,若非她是女子,这魏国公府的爵位便是由她来承袭最好。
“可是,如此一来,你的名声……叫世人如何看你,为父心中着实……”
看着身遭囹圄还在为阖家上下考虑的徐妙云,徐达这位面对尸山血海刀斧加身也面色不改的将军,眼中泛起了泪花。
徐妙云强颜一笑,微微摇头,对着徐达福了一礼,抬头看向徐达,“父亲,我们为今之计,便是您将那……那贼人,亲手交到陛下手中,任由陛下发落,同时,您也要向陛下请罪,才能使魏国公府平安度过此劫!”
徐达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什么?还要向他请罪?我在前面舍生忘死打仗,回来我闺女……”
“哼!他连我闺女的安全都护不住,还要我向他请罪!”
徐妙云摇头,苦劝道:“父亲,您若不将此事告知陛下,他早晚也会知晓,到了那时,便是欺君之大罪!”
“若是将此事呈于陛下,再与请罪,陛下念及魏国公府的功劳,心中必然会对您有亏欠,自然不会降怒于我们府上。”
徐达沉思良久,他如今是魏国公,身负这阖家老小,很多事情,他也必须从大局出发,感动地看着自己甘为家族付出自己名声的女儿徐妙云,
“妙云,如此一来,只是苦了你了,为父……”
徐妙云微笑着摇头,“父亲,您先带那……去吧,陛下还在宫里为您准备了庆功宴呢!”
“妙云你放心,为父一定向陛下为你讨一个公道!”
徐达明白女儿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直接转身进入柴房,“来呀,把这短毛淫贼给老子捆起来,进宫!”
“是!”一直按着杨鸣的两个家仆立马抓起了杨鸣。
昏迷着的杨鸣便被这样带着出了柴房。
冬日的太阳格外耀眼,才出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杨鸣浑身不由打了个冷颤。
眼眸微微睁开,发现除了先前要砍自己的中年人外,还有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淡漠地看着他。
眼前的女子一身水绿色对襟襦裙,肌肤白皙,明眸皓齿,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在脑后挽着一个青春女子的发髻披在身后。
双手放在身前,便是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使人宁静下来的魅力。
哪怕是在迷糊之中,杨鸣的脑子里顿时也是回想起来,眼前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昨晚迷糊中的抱着的人。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杨鸣看她之时,徐妙云也是看了过来。
但杨鸣没注意的是,对方平静的眼眸中竟是有着一丝哀怨决绝的默然。
杨鸣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就要来到她身前,想要问问对方为何如此设计陷害自己。
可是却被摁着他的两个徐府下人死死按住,有一个还踹了他一脚,“老实着点儿!”
杨鸣悲愤地‘呜呜’着,被两个下人推了出去。
徐达看着面色复杂的女儿,上前安慰道:“妙云你别多想,不就是一个四皇子嘛,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那小子呢!你在家安心等着,等我向皇上讨要一个公道之后,回来重新给你寻一门亲事!”
这可不是假话,早在洪武五年,他出征之时,被大明皇帝朱元璋召入宫中,凭着两只烧鹅将自己的女儿与四皇子朱棣定下了婚约。
此次北伐初期失利,但因为老兄弟朱元璋的信任,并未追责。
在徐达洪武六年率军重整边将得胜,又戍边一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返回国都应天。
老兄弟大明天子朱元璋亲自迎接,这是何等的恩宠?
就在刚才,老朱还和自己说起儿女之事,还意思是赶年前完婚。
说实话,徐达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愿意的。
因为那老朱家的朱小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不学无术学堂捣蛋不说,大臣中风评极差。
而且在徐达出征这些日子里,便早已得知那个朱小四多次前来府上退婚。
当时徐达就不想把自家的小白菜嫁给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只是碍于老大哥的面子和皇家的威严不得不从。
如今自己的女儿这档子事,朱小四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娶她吗?
他徐达虽然与当今天子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可他可不认为对方真是一个顾念旧情之人。
一旦涉及皇权以及皇家威严,老朱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子!
“多谢父亲!”徐妙云微微福礼,神色如常。
见此,徐达才放心地大步急匆匆走了出去。
徐妙云静静地看着杨鸣被家仆带走,没有说话。
不过从刚才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徐妙云看出了不甘、委屈等等情绪,唯独没有看出淫邪之态。
想到刚才他向自己扑来之时,徐妙云知道他有话要说,可是到了如今地步,二人之间不会,也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接触了。
此次前来除了给徐府找一条生路,叮嘱父亲一番之外。
徐妙云还是想着亲眼看看那个玷污了自己清白,与其有了肌肤之亲的贼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毕竟昨晚醒来枕边就出现了一个人,惊惧交加直接上脚了,哪还注意对方的样貌?
不过如今看来,也算得是眉清目秀了,只是对方一头短发,身上穿着奇怪的装束,不知是何来历。
忽然,徐妙云目光一顿,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正在地上折射着太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