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处,丰玉砌视线紧紧跟随着去拿草地上吃食的苏芸萱。
俯身拾起托盘,苏芸萱转身走得很慢。
突然,似是被什么绊倒,手中托盘跌落,苏芸萱身子朝前栽去。
“小心!”丰玉砌担心喊,本能三两步冲了过去。
他才走到苏芸萱身边,俯身欲去扶跌坐在地的苏芸萱,苏芸萱却是快过他,主动捏住了他伸过去的掌。
不等他反应,苏芸萱目光如炬盯着他道:“你终于肯现身了?”
“你诈我?”丰玉砌蹙眉缩手。
苏芸萱紧紧抓住不放。
“苏芸萱,你说过不再骗我。”丰玉砌胳膊用力朝旁一甩。
才借力起了一半身的苏芸萱再次跌倒在地。
丰玉砌动作一僵,想要去扶,瞬间又歇了心思,讥笑道:“呵,被你骗了那么多次,我竟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这不是骗你。”没有起身,苏芸萱快速偏头仰脸瞧向丰玉砌打断,“是你不愿见我,我没有办法,才如此......”
“没有办法?苏芸萱,你哪一次不是这般搪塞于我。”
苏芸萱:“......”仔细回忆,似乎确实如此。
第一世,她骗丰玉砌随她而去,她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说玉砌是她一手造就的毁世魔头,只有她才能亲手灭了玉砌魔君,她不愿看见三界被毁、不愿看到玉砌和改名为琼枝神君的哥哥紫藤两败俱伤,她没得选!
这一世,重生醒来,她只想赶走丰玉砌。
她向丰玉砌隐瞒她重生一事,她竭力阻止丰玉砌在父亲和她母亲面前暴露身份。
她怕,怕丰玉砌如上一世那般憎恨她的母亲、不原谅父亲;怕上一世她所知道的真相都是丰玉砌对她撒的谎......
她不相信丰玉砌,她不能赌也不愿赌,她只想尽快赶走丰玉砌,带着家人隐世而居。她没得选。
祁州断崖,她欺骗丰玉砌,利用丰玉砌吓走前来丰岚追杀她母亲的阿力。
长风哥哥迟迟没有过来,她担心长风哥哥会有危险,也害怕那些人欲带长风哥哥回云晟是别有用心。她必须速战速决,她没得选。
丰岚都城,他欺骗丰玉砌,悄悄找出密道逃出了丰玉砌的星月阁。她回丰岚是想要查出真相,还她父亲和母亲一个公道的。
丰玉砌不愿带上她,什么都不让她参与。她不愿被丰玉砌囚禁在星月阁,她没得选。
丰岚皇宫,她和皇上达成协议,助皇上从徐贵妃口中探出当年真相,皇上同意议和,放她和长风哥哥平安回云晟。她没得选。
.....
还有什么?
她不记得了......但似乎确实如丰玉砌所言,她次次骗丰玉砌,都是没得选。
她斜撑在地,低垂着眸,脸色逐渐苍白,却是迟迟一言不发,丰玉砌攥拳再次讥讽:“怎的,被点明心机羞愧得无话可说了?”
“玉砌。”苏芸萱突然抬眸看向丰玉砌,面色严肃道,“我确实每次都没得选,那是因为在我心中,你确实次次都不够重要。”
“你说什么?”丰玉砌面色涨红,愤怒嘶吼。
苏芸萱缓缓起身,再次沉声重复一遍,“我说从前,你在我心中确实不够重......”
“要”字未出口,丰玉砌陡然出手,掐住苏芸萱的脖颈,直接将人提得站了起来。
脖间一紧,呼吸受阻,苏芸萱本能抬手去拍打丰玉砌的臂,声音断断续续。
“丰......玉砌......你......松开......丰......”
丰玉砌将人掐得更紧,声音也似从牙缝中蹦出,“十次了,苏芸萱,你第十次叫错!”
眸子大睁,苏芸萱不敢置信地瞧向丰玉砌。
只是,她还没瞧清人,便因颈间强烈的窒息感而昏厥。
面前人儿眼睛一闭,双手下垂,丰玉砌掌心重力一下加大,吓得他急急松开了掌。
只一瞬,见苏芸萱整个身体瘫软下坠,又怕得倾身过去相扶。
慌张将人抱起,丰玉砌惊慌往营帐走,嘴中嘶哑大喊:“军医,快叫军医。”
陆再林闻讯,拉着军医飞奔赶过来时,被拦在了营帐三丈远处。
陆再林不解,一连怒容问向拦人士兵,“皇上要的军医,你拦我们作甚?”
士兵拱手垂眸回:“禀陆都尉,皇上又说不需要军医了。”
“不是女帝昏厥了吗?”陆再林问。
“卑职不知道,反正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你让开,我过去瞧一瞧。”松开军医胳膊,陆再林去推拦他士兵横在他身前的臂。
“陆再林!”后面跟来的秦世明大喊,“你不要命了。”
陆再林回神,感激瞧了眼秦世明,转头不甘注视着营帐方向。
朝拦人士兵挥了挥手,秦世明站到陆再林身边,拍了拍他肩道:“放心吧,皇上他不让军医进去,就表示人无恙。”
“好好的怎么就昏厥了呢?”陆再林疑惑自语着瞧向立在一旁的士兵。
士兵触到陆再林的目光,垂眸疯狂摇头。
莫说他当时是背过身去的,就算听到声音猜出那云晟女帝是被他们皇上掐晕的,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呀!
他们丰岚皇上狠戾是真狠戾,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下得去手......
士兵心颤想着,将头垂得更低。
瞧士兵这害怕模样,秦世明猜出大概,拉过陆再林,边往回走边道:“那个名唤二狗子的云晟新兵是云晟女帝钦点带过来我们丰岚军营的,我将人交给你,你务必看好了。
顺道探探那人口风,看看能否从他嘴中问出点云晟军情或是计划啥的。
若是他能说出点与旭王有关的就更好了......”
营帐内,苏芸萱虽依旧昏迷未醒,但呼吸已逐渐平稳。
小心往上拉了拉罩在苏芸萱身上的被子,丰玉砌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床上人儿,是既悔又气,既疑惑又迷茫。
似乎每一次他同苏芸萱相处,愉悦的气氛都持续不了多久,二人便会剑拔弩张。
床上人儿似总有能力,瞬间勾起他的怒火。
他明明深爱着人,想要对她好,愿为她倾尽全力做她想要的一切,但为何偏偏每次都又不受控制地朝她发怒,伤害于她?
似乎只有伤害她时,他才会从她眼中看到她对他的在意,才能寻到一丝丝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