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灯光,窗外已是黄昏,阳光的余韵朦朦胧胧笼着屋内的事物。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丁无嗟老神在在一动不动,眼皮也不眨一下。
一个玩家没忍住偷偷抬眼瞟向那里。
只见得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在地上爬行,正欲来到楼下。
也怪,分明是在爬行,速度却快极了,眨眼间便爬到了小姐姐面前。
小姐姐强忍住恐惧,面上八风不动,哪怕那东西攀着她的身体怼到她眼前。
她不动,一个被眼前场景吓破胆的男人跌坐在地上。
钱汀就站在他斜对面。
不知何时一个提斧头的女人走到男人身后,手起刀落,头也滚落在地上,两三滴血溅得远了些,落在钱汀脸颊上。
灯光骤亮,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消失,玛莉的声音响起:“休息时间到啦~”
严承云拿纸递给钱汀,让她擦一下脸。
钱汀擦了擦总还是觉得脏,于是冲着那个小房子问:“卫生间在哪?”
小鸟还真被她喊了出来,“左手边最里面。”
出来了小鸟也没想着快点回去,而是继续道:“二楼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房间,你们自己挑选就好啦,千万不要去三楼哦~”
岑林语不惊人死不休,直白问道:“为什么?”
小鸟叹口气,似是很无奈的样子,“你没玩过游戏吗,游戏肯定是要一步一步来啊,你现在就去了还怎么玩?”
岑林:“如果你躲在三楼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公平。”
小鸟:“哼,不理你了,等你死在三楼你就知道了!”
说完小鸟就躲回小屋内,真的不再出来。
丁无嗟对众人说:“鼓消失了。”
众人视线齐刷刷往原先小鼓在的地方扫去,地上空荡荡,再没有小鼓的影子。
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站出来,对众人说:“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找鼓,顺便分配一下房间。”
“你们也听到玛莉说的了,只有找到她才算游戏结束,可整个游戏就是单方面的猎杀。”
丁无嗟举手,“提问!”
女人:“什么?”
丁无嗟:“为什么不能反杀?”
女人示意他看地上的尸体,“我们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先出来的那东西身上,根本没有看到杀了他的究竟是什么,而且灯一亮它们就消失了,我们根本无从判断它们的方位。”
“很有可能有人在监视我们,只要动了一下,就会有东西出现在我们身后,如果反应慢一点就是这个下场,就像他一样。”
丁无嗟:“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示范?”
女人:“很有可能,这一关好像格外注意我们能不能理解规则。”
小明无所谓道:“是因为以前和她一起玩的都是些听不懂人话的小崽子吧,才要一遍遍讲解举例。”
从卫生间出来的钱汀看着女人道:“姐姐,会不会我们每个人身边都跟了一只鬼呢,只要违反规则他们就会现身杀了我们。”
女人脸色变了一下,这是她最初的猜测,但这个猜测会动摇人心,她才不敢直接说。
女人调整好表情问钱汀:“为什么这么说?”
钱汀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六个大字——“恐惧如影随形。”
黑色的笔迹,像是说明书一般,没有过分诡谲的画些恐怖元素。
钱汀解释道:“突然出现在镜子上的,我刚洗完脸一抬头就看到了。”
丁无嗟从她手里接过纸张确认道:“最开始没有?”
“嗯。”
兴奋如哈亚,此刻已经在想象见鬼时的画面了,恐惧如其他玩家抱团窃窃私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余笑:“都玩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说自己怕鬼?”
这时候就体现出玩家和npc的不同了,玩家小声嘟囔自己就是怕鬼不行吗,以前都没有玩过这种关卡。
有的npc道:“如果不是为了练胆我也不会和你们一起找鬼屋啊,你看看这都死了两个人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余笑才终于找准一直传来的哭啼声真正的源头,“我之前还以为是玛莉特意放的音乐,原来是你们在哭啊。”
小明:“怎么哭也哭的那么小气,做气氛组都不合格,谁派你们来的?”
npc们被她搞得一脸懵。
哈亚接过丁无嗟手里的纸张认真研究,“这肯定是手写的。”
“会不会有鬼藏在我们之中,刚刚趁阿汀洗脸贴上去的。”
严承云:“刚刚除了阿汀没人离开。”
钱汀自己蹲到死去的男人旁边,提起他的头仔细端详,“我余光刚刚看到好像是个女人,拎着斧头砍的,你们看这个切口,哇,她力气好大,要是我肯定没办法这么干脆利落砍下来。”
丁无嗟揪住她的耳朵,“再说一遍?”
钱汀用最近养成的习惯秒认错:“我错了,不该对死人这么不尊重,他死掉了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
丁无嗟做了个停的手势,“停,我是让你别随便找人尝试。”
钱汀三指朝天发誓,“我肯定不会。”
一些玩家已经去寻找小鼓了,可还是有些人留在大厅什么都不做,岑林实在看不惯这些呆头鹅,“都愣在这里做什么,想给她练手就直说。”
此言一出,呆头鹅们做鸟兽散,纷纷扬扬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温柔的女人提醒道:“一定要注意时间,三小时后最好在大厅集合。”
小明吐槽:“聚在一起方便被全灭吗。”
女人解释道:“是因为分散开了容易被逐个击破,万一它们在外面假扮你朋友的声音喊你,那多危险。”
小明:“哦,我就是随口一说。”
丁无嗟和严承云凑近钱汀,想听八卦,问道:“小明到底什么来头?总感觉她……”
钱汀:“她啊……”
明阿特依猛地扭过头来,“不要背后蛐蛐别人。”
钱汀无语:“你适合说这句话吗?”
观察完尸体,钱汀和两人朝楼上走,边走边说:“她挺厉害的,见识的也多,特定的时代背景造就了特殊的对人对事的看法。”
丁无嗟追问道:“什么背景?”
钱汀想了想形容词,“独立战争吧。”
丁无嗟:“她打输了才这么心理变态?”
钱汀嘟着嘴很为难的样子,“她赢了,就是死的比较憋屈,战争胜利后的第十七天,什么都没来的安排好的时候被刺杀了。”
“保皇派残党,各种旧党系的残余力量,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势力加在一起,制造了一场小混乱,在救下了一个无辜女人后,那人和她同归于尽了。”
“怎么说呢,她没有去救那个女人必死无疑,她去救了,于是她们两个一起死了。”
钱汀表情难以形容,似乎是有些悲凉,“猜猜看,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她。”
丁无嗟猜:“她的亲人在某场战争中遇难了?”
钱汀摇头道:“更恶心,是为了给她被强行征兵却死在战场上的家暴丈夫报仇。”
“政府给的抚恤金足够她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她却用这笔钱去黑市买了新式炸弹,抛弃她的孩子,自己躲在货仓远行数光年来杀她心目中战争的罪魁祸首。”
“她的丈夫,是那个时代最标准的男人,酗酒吸毒打老婆,整日幻想着发财,她曾经被打掉过两个孩子,如果没有社会医疗保险她早就死了,可就算这样,她依旧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是不是很深情,是不是很想吐?”
钱汀憋回眼泪,“为了自我感动,她杀死了能给她们带来自由的战争女王,明阿特依·洛弗尔。”
丁无嗟脸皱成一团,“你确定没唬我?她?战争女王?”
钱汀郑重点头,“确定啊,我们叫她小明,明阿特依,但那个时候他们一般叫她洛弗尔,从最微末里走来,没有贵族的身份,也并不被人支持,从组出第一支反战小队,到统领数百万人的军队,打过败仗,也死守过重要的星球,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最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听到光年就觉得不对但没反应过来的丁无嗟:“???星球?”
钱汀笑眯眯,“星际时代,星域太辽阔导致政治混乱,有些人生活的还不如我们那儿的贫困户。”
丁无嗟感慨了下便追问:“后来呢?”
钱汀简单道:“分裂,战争,一直到几十年后她的雄心才实现,我看到她们宣读那些政策的时候眼泪都要下来了。”
丁无嗟喃喃道:“她的雄心?”
钱汀叹口气:“她努力了,为了自己的理想,自己死去的挚友,可历史上不会有她的名字,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些付出了什么。”
“除了我们。”
“长夜他们做的这些事是有意义的,至少我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为了自由独立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如今她也在努力活着。”
严承云不解:“为什么历史上没有她的名字?她不是战争女王吗?”
钱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真正完成解放事业的人里不会有她的名字。”
“因为自己的身体死掉了,只能换个身份去完成自己未竟的理想,她都快怄死了,本来想名垂千古,结果事情办了,名字没留下。”
从听钱汀讲过之后,丁无嗟看小明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
小明被他烦死了,不耐烦问:“怎么?迷恋上我了?”
丁无嗟忙摆手,“不敢不敢。”
但还是不死心凑上去问钱汀说的是不是真的,小明似笑非笑看了钱汀一眼,颇有种之后再收拾你的意味。
钱汀心虚偏开头,问哈亚,“找的怎么样了?”
哈亚:“没收获,倒是房间被抢完了,我可以去你房间打地铺吗?”
小明没正面回答丁无嗟的问题,而是说:“连取个好听的名字都不会,我真是服了他们了。”
丁无嗟继续问:“听说你因为不能青史留名怄气怄的不行?”
小明:“不然?跟白干活似的,你知道有多累吗?怄得我一年没睡好觉。”
丁无嗟跟余笑说了这事,余笑反问他:“你确定不是她们两个联合起来唬你的?”
觉得余笑说的很有道理的丁无嗟决定之后问问长夜。
听八卦用了十几分钟,求证八卦又用了十几分钟,休息时间还剩两个半小时的时候,丁无嗟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