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距离柳疏晚离开冷宫,入住乾清宫已经有五日,她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几日里,厉商洵每日同她一起用膳,盯着她喝药,时不时地再送些物件给她把玩,日子过得确实比在冷宫时舒心多了。
乾清宫之外,后宫里可乱了套。
之前厉商洵从未踏入后宫,妃子们还能维持住面上的和谐。
暗地里一边祈祷着陛下能早日开窍看到自己,一边又担心被别人抢了先。
只是大家都不太敢直接往厉商洵身边凑,上一个往前凑的,被一剑刺死了,估计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其实后来听说那人是刺客来着,只不过到底是给妃子们留下了阴影。
得过且过地过了这么些年,大家的心态都已经平和了,反正圣上早晚得要子嗣,总有一天要进后宫的。
但这一天就这么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地来了。
也算是给平静的后宫生活注入了活水。
妃子们突然又有了奔头。
近几日尚衣监的活儿变多了。
御花园里多了群赏花比美的妃子。
各宫里不时传出些古琴曲、琵琶音。
当然被派去打听那位新出炉贵妃的人也多了。
前脚宋美人从冷宫里出来,后脚就死了,还突然冒出个宸贵妃,再联想到刚被流放的宋家。
这定是圣上为了不让她受到家族牵连才这么做的。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圣上如此垂怜!
这宋美人,不,宸贵妃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宸贵妃年前选进宫,没多久就被扔进了冷宫,所以大部分的妃子都还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相外貌如何。
但定是个祸国殃民、心机深沉之人!
不然怎么会还身处冷宫时就勾住了皇上,后直接入住乾清宫,扳倒淑妃,封了贵妃。
就连顾家,淑妃的娘家,正二品户部尚书的顾家都不敢与之争锋芒。
这得多美,多有心机啊。
当然大多数的妃子还是喜悦多一点。
论长相,她们自认也不差。
论心机,她们也有啊。
之前厉商洵常年不进后宫,她们就是有才有貌有心思,也没处使啊。
这会儿有了一个宸贵妃,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成功的模板。
只要能打听出圣上究竟喜欢宸贵妃什么,那她们就可以是下一个宸贵妃!
当然,她们暂时也没有这么高的目标,但四妃不是刚走了一个淑妃嘛,除了贵妃和德妃,还有两个位置可以努努力。
升职加薪,光耀门楣,提携家族近在眼前。
不过,宸贵妃是属蜗牛的吗,蜗牛缩在壳里,她宅在乾清宫里。
正常得了宠,不都得出来跟大家伙炫耀炫耀,挤兑挤兑对家吗?
虽然对家(淑妃)已经被解决(关冷宫)了,但还可以跟她们炫耀啊,最好炫耀一下自己是如何入的圣上的眼,她们愿意听!
或者出来跟她们见见面、聊聊天也行,也好让她们知道圣上喜欢的是哪款美人,之后努力也有方向啊。
整日待在乾清宫是什么意思,乾清宫里全是圣上的人,她不出来,她们的人还怎么打听!
*
后宫嫔妃的纷纷扰扰到底没影响乾清宫内的安宁。
“怎么样?”
柳疏晚模仿着纸上的字迹,提笔落下最后一划后,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厉商洵,眼底星光点点,像个讨要夸奖的娃娃。
“很棒。”
难得见到柳疏晚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厉商洵觉得新奇的同时也没忘了夸奖。
也确实值得夸奖,明明此前从未习过字,却光凭模仿就能得到他的三分风骨,阿晚确实天资聪颖。
得了夸奖的柳疏晚更是眉眼弯弯,看的厉商洵心下一动,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笔的姿势还有点不对,来,应该这样。”
等改正了她的握笔姿势,又满脸正经地带着她重新在纸上落笔:“这里的勾还要再收一点,还有这里……”
书房里的宫女太监早就退下了,只他们二人。
两人靠得极近,体型偏瘦的柳疏晚被厉商洵环抱着,如同陷在他的怀里般,宛若一双璧人。
可能是在现实中寻到了人,厉商洵已经很久没梦到柳疏晚了,但也没再失眠,头疼也好了。
回忆起她未出现前的日子,只觉得恍如隔世,现在的生活平和安宁到如梦一场,怕被戳破。
大约是跟屋内的腊梅待久了,柳疏晚的身上也沾染了些花香,带着冬雪的凌冽,腊梅的清逸,交织在一起,隐隐绰绰。
此刻细细闻这花香也不觉得烦躁,明明是极清冷的香味沾染在她身上,却让他无端的有些燥热。
视线渐渐偏移,从纸上移到了她的侧脸。
就像梦里她说的那样,她脸上有酒窝,抿嘴时就会出现。
她的肌肤很白,脸很小,比他的巴掌都要小,脸上有细细的绒毛。
右耳耳垂上有一颗小痣,呼吸打在耳朵,带着它上下颤动,让他忍不住越靠越近……
“阿洵,这里写错了。”
柳疏晚转头,耳垂擦过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激得她抖了抖,红晕染上了耳廓,衬着那颗小痣也越发娇艳。
厉商洵稳住心神,淡定地直起身,瞥了一眼纸上的字:“嗯,看来阿晚确实学会这几个字了。”
“所以阿洵你是故意写错考验我的吗?”柳疏晚见他面色寻常,只当是错觉,收敛了羞意问道,“那我算是过关了?”
厉商洵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刚刚失神写错的字移开,接着道:“但还要多加练习,阿晚自己来吧,我看着。”
“好。”柳疏晚点头,“那我可以练别的字吗?这六个字我都学会了,我还想学的字,可以吗,阿洵。”
“当然可以,只是阿晚要先将这六个字练好。”
厉商洵一本正经,“这六个字把最基本的笔画都囊括了,练好这些,其他的字自然也能写好。”
“至于认字,我另外教你。”厉商洵补充道。
“好。”柳疏晚被糊弄过去了,听话地继续模仿这几个字。
厉商洵扫了一眼纸上他和她并排而放的名字,手不自觉地覆上唇,放在柳疏晚耳垂上的视线愈发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