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秋华头枕在张发良的胸口,张发良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左手拿着香烟。
半晌,张发良语气略显沉重的说道,“秋华,你得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彭秋华抬起头,看着张发良,柔声的问道,“是不是担心楚天雄会说什么?”
张发良说,“是。”
彭秋华接着问,“楚天雄不是也没掌握多少东西吗?怕什么?”
张发良吸了一口烟后,弹了弹烟灰,吐出烟雾,说道,“是没掌握多少,但只要涉及到我们的经济问题,有那么一两件查实了,就很麻烦。”
彭秋华说,“今天下午专案组开了一个会,会上宋明飞只讲了章艳的死,没有提及楚天雄。”
张发良摇摇头说,“宋明飞是在玩声东击西,实际上,他已经准备从楚天雄身上找到突破口。”
彭秋华沉默了一会,幽幽的说道,“我是说沈德培怎么总往医院跑呢。”
张发良嘱咐道,“让你加入专案组,你一定要小心,这是宋明飞的一个圈套,他应该是对你我的事情有所察觉了。”
彭秋华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发良,说,“不会吧?我俩从来没有在外面一起活动过,除了你身边的四五个人知道,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张发良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身边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当着我的面,个个表现得很忠心,但人心隔肚皮,你是很难琢磨透的。”
彭秋华嗔怪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自己的事能不让别人参与就别让人参与,你就是太相信他们。就拿你这次去京都来说,干嘛要带那么多人去呢?”
张发良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让他们一起去有几个目的,一是撑场面,既是给沈家公子,也是给我自己,官家子弟大多好面子,场面大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对我来讲,带那么多人在身边,也显得有气场。二是沈家公子天生喜欢吃喝玩乐,必须有人陪好他哄好他,事实也证明是对的。三是分散费用,你是不知道,在京都高档场所的消费实在是吓人,吃顿饭几万十几万都是稀松平常,更不要说娱乐消费和送礼了。”
彭秋华问道,“所以楚天雄知道这次的花费情况?”
张发良说,“虽然未必知道总共花了多少钱,但他应该能猜出个大概,他这次也买了一单,少说有十万块。”
彭秋华埋怨道,“既然他知道这些,那你为什么这次给他这样的安排?哪怕暂时不动他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事啊。”
张发良解释道,“不,这次一方面我是要打压方宇,让楚天雄作为陪衬,仅仅动一个方宇,未免太明显了,另一方面,楚天雄想往上爬的欲望太强烈,自身又没有那个实力,这种人留在身边时间长了会出事,所以我是有意识把他边缘化的。”
彭秋华说,“那你也不应该只给个副主任啊,安排个主任好歹也是提拔。”
张发良说,“这就是这个人素质的问题了,你知道他指使蒋福荣写举报信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彭秋华摇摇头。
张发良说,“这滚蛋说,即便方宇没收好处,写举报信也可以恶心恶心他。多混账的话,全人民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时候我再提拔他,医院的人会怎么想?”
彭秋华附和道,“楚天雄确实不应该那样说。”
张发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即便这样,我也想过,过一年半载的,等风头过了,再给他转正,可他倒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彭秋华说,“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补救吗?”
张发良眯起眼睛说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是说做两手准备,万一不行就得赶紧走。”
彭秋华鼓着小嘴,问道,“我知道了。那除了做好出国准备,还需要我做什么?”
张发良反问道,“这次让你参加专案组,是不是让你查章艳的死因?”
彭秋华点点头,“是的,让我下午去抽了一管血,化验结果是体内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钾,怀疑不是自杀而是血钾高导致心脏骤停猝死,不过也只是怀疑。”
张发良抽着烟不说话。
彭秋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有指使顺江去杀章艳吧?”
张发良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问过顺江,他说他叫人去问章艳要她所掌握的东西,那个女人死也不愿拿出来。”
彭秋华说,“顺江是不是没说实话?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注射到章艳体内的氯化钾从哪里来的?”
张发良说,“顺江说是在章艳家找材料的时候偶尔发现的,去的人临时起意。”
彭秋华追问道,“动手的人现在在哪儿?”
张发良说,“跑了吧?顺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彭秋华说,“现在关键是去章艳家的人和章艳掌握的材料都不能落在宋明飞手里,只要宋明飞找不到材料,嫌疑人又跑了,章艳的死就影响不到你。”
张发良说,“现在最关键的是楚天雄。”
两人沉默了大约有两三分钟,彭秋华突然说道,“这事我来想办法。”
张发良蹙眉看着彭秋华,“你有什么办法?”
彭秋华轻描淡写的说,“让他永远闭嘴。”
张发良一听,立马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去做这种事,太危险了。”
彭秋华咧嘴一笑,问道,“你现在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张发良说,“绝对不行,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彭秋华笃定道,“你要是找其他人去做,现在公安局严防死守,根本没人能处理干净,弄不好事没办成就暴露了。”
张发良凝重的说,“顺江已经派人和蒋福荣谈了。”
彭秋华摇摇头,说,“他没那个胆子,我敢肯定。”
张发良沉默不语,他心里也怀疑蒋福荣能不能配合。
彭秋华娇滴滴的说,“哎啊,老公,你就放心吧,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略加停顿后,喃喃自语道,“我会把这件事弄成一次医疗事故,方宇不是负责治疗吗,到时让他承担责任。”
张发良见彭秋华心意已决,嘱咐道,“你一定要当心,宁可不做也不要犯险,宋明飞这个人不是个善茬。”
彭秋华问道,“你不是一直想把他弄走吗?什么时候动手啊?”
张发良说,“沈公子说沈老爷子已经出面跟省里有关领导打过招呼了,把宋明飞调走,估计不会太久了。”
彭秋华说,“我听省厅的朋友说,这次省里对保护区打猎的事的处理,京都吴家和王家很不满意,分管公安的姜副省长也不满意。”
张发良气哼哼的说道,“都是方宇这小子不配合,要不是他,孙宗忻怎么会过问这事,孙宗忻不插手,事情早解决了。”
彭秋华“哼”的冷笑一声,说,“方宇,是有点背景,但那又怎样,出了医疗事故,谁也救不了他。”
张发良看彭秋华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禁一笑,伸手捏了一把彭秋华的脸,“宝贝,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没把握坚决别做。”
彭秋华撒娇道,“讨厌,人家还不是为了你。”说完,猛地扑在张发良的身上,火红的小嘴贴在张发良的嘴上。
张发良紧紧搂着彭秋华,随即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吻得气都喘不过来了才停下来。
彭秋华嘴唇贴在张发良的耳边娇声道,“老公,我还想要。”
又是一番云雨过后,两人才心满意足,沉沉的睡去。
这两人在欢愉,而刚刚走出办公室的岳新侨却是非常郁闷。
下班时,宋明飞临时通知,晚上八点召开局党组会议,听取刑警大队魏国洪、沈德培关于章艳之死调查情况的专题汇报。
会上,宋明飞提议这起案件交给岳新侨具体负责,作为分管刑警大队和治安大队的副局长,宋明飞的提议也属正常,但岳新侨不这么想,他越想越觉得宋明飞意不在案件本身,而是另有所指,针对他来的。
岳新侨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凶手是谁,让他负责,想隐瞒事实或者偷梁换柱搪塞过去,都是不可能了,而要揪出凶手,毫无疑问,等于也把自己给揪出来了。
但他又没有理由拒绝,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本来这件事够让他头疼的,徐顺江却不长眼,一连给他打了三次电话,他不能接也不敢关机。
从会议室出来,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下楼回家,一路上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夜空中盯着他。
回到家,爱人向萍见岳新侨有点魂不守舍,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岳新侨敷衍道,“噢,没什么事,我正在考虑案子的事呢。”
向萍责怪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跟丢了魂似的。”
岳新侨换好居家拖鞋直接走向书房,向萍喊道,“喂,你干嘛去啊?不吃饭了?”
岳新侨头也没回,说了一句,“等会再吃,我先处理点事。”
岳新侨进了书房后,把门反锁,然后快走两步,来到书柜前。他没打开柜门,而是将书柜挪动了一下,伸手从书柜后面摸出了一部老式手机。原来,书柜的背板是双层的,无论是正面看还是背面看,都很难看出还有个夹层。
岳新侨打开老式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响了三声,对方就接通了,“岳局长,忙到现在啊?”
岳新侨冷冷的说道,“徐总,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没错,电话那头的正是徐顺江。
徐顺江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岳局在忙些什么,方便的话,明天我来安兴一起坐坐。”
岳新侨心里骂道,混蛋,不就是想从老子这里打听打听案子的情况吗,自己拉的屎让老子帮着擦屁股。没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案子刚开始调查,宋明飞让我负责了。”
徐顺江听闻之后,心里很高兴,笑嘻嘻的说,“好啊,岳局是老公安了,这种案子还不好办。”
岳新侨哪能听不出来,表面上是夸他,言外之意却是让他草草结案。心里骂道,好你妈个头,把老子架到火上烤,你在后面躲着。严肃的问道,“徐总还有别的事吗?”
徐顺江一本正经的说,“我真没什么事,就是好长时间没和岳局聚了,这两天想过来一趟。”
岳新侨说,“你来我不反对,但现在这个时候别找我,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徐顺江听得出来岳新侨的态度冷淡,但故意装作不知道,说道,“也好,等岳局结了案,我再请您放松放松。”
岳新侨实在不愿和他废话下去,淡淡的说了一句,“到时再说吧。”
本想着话到此徐顺江该挂电话了,没想到徐顺江话锋一转,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岳局,跟您说件事,您知道就行。”
岳新侨问道,“什么事?”
徐顺江说,“我听我舅说,已经在运作把宋明飞调走的事,要不了多久上面应该就会有说法。”
岳新侨暗地里冷哼一声,心里道,这叫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真要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把案子结了,恐怕到时有位置没命坐。不冷不热的回应道,“那就谢谢徐总告诉我了,也替我谢谢张书记惦记。”
徐顺江说,“岳局客气了,岳局早就应该当一把手了,这次我一定盯着我舅舅,争取帮您把局长位置搞下来。”
岳新侨没理会徐顺江的卖好,岔开话题,沉声道,“现在人民医院那边看守得很严,你不要乱来,楚天雄手上是不是有你们想要的材料我会调查清楚,如果找到了我会处理掉。”
徐顺江笑着说,“岳局,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什么时候乱来了。我和楚天雄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还想着等他好点了去看看他呢。”
岳新侨正想再警告徐顺江几句,突然意识到,徐顺江手段很卑鄙,喜欢通话录音。于是说,“那就等过几天他好了你去看看吧。”
又东拉西扯几句后才结束了通话。
岳新侨知道,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