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暮烟轻轻扫了那下面标的价格，就知道真的只能看看了。
    可望不可即，太难受了。
    她身上带的钱一件都买不了。
    她拿起那本古籍，细长温玉的手轻轻翻开，琉璃的眼睛紧盯书本上的每一个字。周身尽是书生玉气，站在古香古色的书架旁边，形成了一种岁月静好的画面。
    萧云羽可能知晓暮烟囊中羞涩，正想问问，却听到门口一道娇蛮的声音传来。
    “喂，那个站在中间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一身红色重宫装，三千青丝被银白的蝴蝶流苏尽数挽起，走动间尽是娇俏灵粹，叮叮作响，一双柳眉弯似月牙，眼睛里闪动着星光，倒映着中心那位手持书卷爱不释手的书生。
    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肌肤白里透红，整张脸就像是视觉的冲击一般明艳贵气。
    他一人站在那里，天生就会夺去别人的目光。
    暮烟的确有被惊艳到，是一种来自于视觉五感的冲击。
    “喂，本公主问你呢。”
    暮烟淡淡皱眉，这人谁啊，好没礼貌。
    书阁的管事却都是出来了，连忙快步跑上去，原本憨厚的脸却是谄媚，“公主大驾光临，是要买什么本店的东西吗？”
    他的身边都是宫装男子，身后有侍卫护驾，排面很是威风。
    萧云羽已是连忙跪拜行礼，“公主万安。”
    她只是一介商户，平民百姓，自然需要行跪拜之礼。
    “不必。我只是寻常逛逛。”
    暮烟也是后知后觉，连忙抱拳行礼。
    有举人的名号，就已经算半个官了。
    那位公主倒是饶有兴趣的上前，高大的身姿完全不似寻常哥儿娇小可人，却也是蕴含着无限不寻常之美。
    他轻轻勾起暮烟的下巴，对着她这张脸来回的扫视，侵略的目光流过暮烟的每一处眉眼。
    “长得倒是不错。”夜楚离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
    “不知公主殿下何意？”她往后退一步退开夜楚离的桎梏，却反被捞过腰身，紧紧扣在怀中。
    女子的腰肢很细，身量也有1m7以上，但对于高大的夜楚离还是娇小许多。
    即使暮烟再足不出户，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基本信息还是了解一点的。
    夜楚离是当今女皇最为宠爱的公主，夜贵妃所出。
    夜贵妃本是女皇初为皇女时的原配，是她唯一的真爱，可惜在一次宫变中替女皇挡刀死去。
    他留下的这个孩子就是女皇唯一的念想。
    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导致了夜怀然嚣张跋扈，张扬任性的性格。
    而他本人却是极受京城贵族的追捧，不仅是那高贵的身份，更是明艳动人的容貌。
    夜贵妃当年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女皇也是风流倜傥，生出来的孩子容貌自然过人。
    他自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没有想要的，底下的人也会想尽办法讨他开心。
    嗅着女子温热的身躯身上传来的冷冷梅花香和书卷气息混杂在一起，让夜楚离贪恋了一瞬间。
    最近母皇总是忙着给他相看人家，他看来看去，都是觉得不是过于粗猛莽夫，就是没有他容貌上佳。
    长得都不好看，那以后生出来的宝宝岂不是丑死了。
    夜楚离不想嫁，女皇觉得也无妨，大不了养几个驸马就是了。
    她的阿然值得最好的。
    夜楚离第一次见到容貌能与他相当的女子，虽然是个贫寒书生。
    他的大手摩挲着暮烟的腰肢，细细掐了掐。
    弄得暮烟很是痒，却又有些疼。
    夜楚离虽是男子，力气却比暮烟强上不少。
    他一退开就看到暮烟眼角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喂，你干什么，大女子哭哭啼啼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落泪，嫣红的眼角，水盈的眼眶，极度处于弱势的模样让夜楚离的控制欲莫名满足。
    他知道，自己身为公主往往过于强势，最是不喜那些与他同样很强势的女子。
    暮烟只是觉得夜楚离掐她的腰很痛。
    这具身子本就柔弱。
    估计腰间已经红了。
    她用力掰开那处不安分的手，有些咬牙切齿，“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暮烟恭敬的模样让夜楚离很是受用，他向来喜欢把自己放在强势的地位。
    他低头望着女子后方那块露出的雪白后颈，喉咙有些微微发痒，莫名想要咬一口上去。
    夜楚离舔了舔艳色的唇，眼神的侵略性让暮烟有些不喜。
    他低头凑到暮烟耳边，声音低哑却动听，“你可愿随本公主回公主府？”
    书生打扮的女子似乎是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距离，耳尖动了动，再一次退开行礼，“不知公主殿下是何意？”
    他勾起暮烟的一缕青丝，放在手中把玩。
    骨感分明的手缠绕上致黑的青丝，极具美感。
    “当然是，跟我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啊~”
    暧昧横生，夜楚离就这样与暮烟僵持着。
    她自然知晓夜楚离的意思，跟他回公主府，就是不知是养面首，还是当驸马了。
    但她也只能装傻，希望这位骄傲的公主殿下能够知难而退。
    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她选了，这辈子就注定与仕途无缘。
    这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夜楚离似乎也觉得面前这个书生像个呆子般无趣，对于这个话题总是不着痕迹的拐弯将他引到另一个话题去。
    他即使再怎样，也是深宫里养出的公主，哪能不知道暮烟的小心思。
    但是他没有戳破。
    一旁的萧云羽额头冒出微微汗，过于焦急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帮助好友，即使她的钱再多，聪明点子再新颖，在绝对的皇权面前，都是如纸张一般脆弱无比。
    而管事背后早已冒出冷汗，她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暮烟在忽悠公主的意思。
    真是胆大啊，连公主都敢忽悠。
    夜楚离终于放过了这个话题，一手拿过暮烟手中的书，看了看，“《四书五经》？”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说的是世上的事物都有本末始终，明确它们的先后次序，那就接近事物发展的规律了。”
    他所交谈的见解竟然与暮烟不谋而合。
    “将这个，这个，还有这些，都包起来。”夜楚离指着店里几样东西，笔墨纸砚书，不少昂贵的东西。
    “我将这些赠予公子，可否与公子交个朋友？”
    管事笑着前去清算夜楚离所指的东西。
    “不用公主殿下，无功不受禄。”暮烟婉言谢绝。
    “文人清骨，孑然一身，与书为伴便好。”
    “那怎可如此，公子就应该配的上最好的。”夜楚离笑着说，走动起来头上的蝴蝶流苏叮叮作响，像是弦奏的清乐般。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人还是物了。
    “其实，这次相见并不是我与公子的第一次见面。”
    这句倒是引的暮烟侧目。
    她向来不外出，怎会遇到公主。
    何况是如此明艳的容貌，多数人应该见之倾心，念念不忘了吧。
    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暮烟疑惑的模样落入夜楚离眼里。
    好可爱。
    他出声提醒，“万卷茶楼，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是暮烟那首在小县内传遍的诗。
    “那日在二楼的人是你？”怪不得当日二楼传来的火热的视线。
    “是啊，没想到在京城又遇到了。”
    那次，夜楚离作为公主殿下，替女皇下江南访友，恰巧遇到了初露风采的暮烟。
    一见倾心。
    本来他是想求女皇殿下养个驸马的，但经过他打听，暮烟是即将出发前去京城会试，家中没有妻子儿女，之前有一个未婚妻但解除婚约了。
    这般家世清白，自强不息，夜楚离倒是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不管如何都许她驸马之位。
    “公主殿下，无功不受禄。”
    她坚定的眼神让夜楚离知晓，她并不是那种可以被金钱收买的人。
    恰好相反，她的傲骨铮铮，从不会被轻易折断。
    夜楚离看着，不知心中思索着什么，出神了一会儿。
    书阁内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发话，管事都觉得暮烟有些不知好歹了。
    这位公主殿下的暴脾气可谓是京城尽知。
    当初有个世家公子私下嘲讽公主身为男子却不好好待在深闺，整天和她们这些女子混迹，想要证明什么，真是可笑。
    不仅如此，还总是嚣张跋扈，没有一点身为公主的自觉，给女皇蒙羞。
    被公主发现后，她直接带人闯进那位公子的府邸，不给她母亲身为大臣的一点尊重，将那名女子绑起来一顿打，直至一月都没有下床。
    这次......
    其实管事也不希望这位清风朗月般的公子被公主责罚。
    只是她人微言轻，擅自开口怕惹怒了公主。
    夜楚离没有生气，他好像对眼前的书生过于包容。
    有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好感。
    夜楚离非要把买下的东西送到暮烟小院里去，林林总总的算，竟然有上万两银子。
    夜楚离更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叫她们去公主府拿银子。
    他身为女皇最为宠爱的孩子，就连一些皇女都需要巴结他来在母皇面前多几分话语注意。
    区区一些银子，不算什么。
    暮烟最后还是没有推拒成功，不少好东西送去了她的小院子。
    她叫连婆一一收好，日后再报答公主。
    今日这一幕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谣言四起。
    一开始只是公主殿下在书阁公然与一名男子亲密异常，一掷千金的故事。
    后传着传着就演变成公主要将那名男子迎娶回府了。
    顿时不少人都知晓公主对于一个好看的贫寒书生动了心思，想要等人家考取功名后将别人纳为驸马呢。
    一时间都在感叹这书生真是好运。
    即使公主恶名在京城都有所耳闻，可是人家是皇室啊。
    要是攀上了这条路，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啊。
    况且公主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只可惜那名好看的书生那日也没有多少人见到。
    暮烟还不知晓她已经出名了。
    明日便是会试，她在准备着考试用具，打算早些睡觉，明天有个好精神。
    当初乡试的时候考试那几天简直就是痛苦，特别还是暮烟这种身子骨不好的人。
    好在......
    还算顺利。
    这次会试在京城，倒是条件好上许多。
    考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录取三百名为贡士。有了贡士资格，才能参加最后一关考试殿试。
    会试在贡院考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暮烟考完出来后神清气爽，觉得此次会试试题适中，自己那个前三应该不会是什么问题。
    可到了揭榜那日，榜前三却是暮烟不认识的几人，她没有上榜！
    连婆挤出那群看榜的书生学子中，面色犹豫，最终还是心一横，说了出来，“小主，没有中榜......”
    暮烟眉梢一挑，有些难过。
    怎会......
    到底还是比不过吗......
    她们身上的钱财所剩无几了，会试三年一考，根本支撑不到她下次考试。
    外地人想要在京城立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萧云羽也是关注了告示榜，见到竟然没有暮烟的字，也是一阵惋惜。
    那般出众的才子，一首咏梅诗让整个江南都惊艳了......
    也许是失误了......
    萧云羽是陪着暮烟来看榜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阿烟，这次发挥不好，你下次一定能中的。”
    暮烟已经是举人了，放在任何地方，如此年轻的举人老爷是罕见的，也可以当个小小的地方官师爷。
    或是三年后再次备考，前途无量。
    暮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的回去了。
    夜楚离也去派人打听了，竟是榜上无名，也有些小小惊讶。
    “竟是没有中吗......”
    也好，就当养个面首罢了。
    他夜楚离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兴许玩一阵后就会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