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难听的,你一个地矿局就想指挥地方政府做事,也未免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所以,贾局长这个钉子是碰得眼冒金星,他当然愤愤不平了。
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报复刘广林,只好给分管自己的梁副省长写了一个书面报告,把松宜煤矿遭遇到的矿井无故被封的事实向省领导做个反映。
所谓恶人先告状,自古皆然。
梁副省长是一个比较弱势的副省长,并没有进常委班子。
但偏偏地,他为人又十分强势。
尤其是在对待比自己的职级低的干部,把领导的权威耍的威风八面,比陈声秋部长还要厉害。
接到地矿局的报告,他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哪怕松宜煤矿非要封停不可,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宜都市有权封停的。
没有省里的意见和协调,你说封停就封停,你宜都市的眼里还有没有上级领导?
宜都市虽然是省辖市不假,但它是被西陵市代管的,我这要是直接给宜都市的书记打电话,那不是太给他们脸了?
于是,梁副省长就亲自拨通了西陵市市长徐子健的电话。
“老徐啊,宜都市是怎么啦?独立啦?”
徐子健的声音很平稳,语气也很平和,“梁省长你这个笑话不好笑,宜都市目前一切运作很正常。”
听到徐子健的这个回答,梁副省长自然知道,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但习惯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不好改啊。
“不算正常吧!老徐,我就问你,无缘无故封掉国家的矿井,这也能算正常吗?”
徐子健听得直皱眉,这个梁大河,都是副部级的领导干部了,怎么说话还是信口开河?!
“梁省长,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们知道,原因的话,在电话里头讲不清楚。你就直接说省政府的要求吧!”
徐子健对进步之类的不上心,所以他也不惯着这个梁大河。再说了,梁大河也负责不了他的上进,怼了也就怼了。
你梁大河敢代表省政府来提要求,我徐子健就敢把官司打到省委去。
徐子健这几句话,直接把梁副省长的血压搞起来了。
他能说什么呢?代表省政府提要求?他梁大河连个省委常委都不是,没资格啊!
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带着这种愤懑的羞辱感,梁副省长挂断了电话。
然后,让秘书把贾局长喊来办公室,一通臭骂之下,这才泄去了自己的心头怒火。
“老贾,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基本情况都没搞明白就把小报告打到我这里来,怎么啦?我长得像冤大头啊?”
老贾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看着圆圆脸的梁省长,突然发现,梁大河长相还真有点像袁大头。
“梁省长,基本情况就是,宜都市政府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就封掉了宜都境内的所有矿井。”
“原因呢?”
“原因是农田垮塌冒水,补偿达不成一致意见。松宜矿务局补偿农户的标准是每亩元,但,宜都市要求松宜矿务局,必须要把失地的农民招工进矿务局。”
一亩田元的补偿金,其实也不算低了,拿到哪里都说得过去,为什么宜都市还要咬着不松嘴呢?
有必要了解下宜都市这么做的原因啊!
“老贾,你给宜都市政府打电话,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来省里把封矿井的事情给我讲清楚了。”
“我还是给宜都市委打电话吧,这个事情西陵市委已经交给了宜都市委处理。”
“真奇怪!这种事情它不都是政府来处理的吗?”
这个话老贾必须要有准确的答案,但问题是,老贾也不知道东宝市政府已经先他一步进行过一轮失败的会谈了。
当时罗书记考虑到对方来谈的是一个副厅级的副市长,于是就指派了刘广林来主持会谈。
对等接待这一块,是刻进了我们干部的基因的。
这才有了市委介入政府工作具体事务的事。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很多大工程里都有党委的影子。
可老贾不知道呀,他还不能承认他不知道,那不是拿上级领导当枪使吗!
所以,老贾干脆甩开了膀子开始胡编。
“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不过是拿身份来压人嘛!
想他刘广林,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就够荒唐的了;更荒唐的是,这个副厅级领导还有一个省委委员的身份。
一般的市长、市委书记见到他也要和颜悦色啊!
就拿我来说吧,我这个地矿局的一把手,正厅级的省委委员,给他打电话,邀请他来三镇商量怎么处理这点糊糊事。
可他倒好,一句我没时间,直接戳破了我的肺管子。”
梁大河虽然爱耍官威,但这只能说明他的工作作风有问题,不代表他傻!
不到三十岁的厅级干部,而且还是中管干部,要说这个刘广林身后没有人,傻子都不信。
而且,站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块头绝对小不了,根本不是他梁大河能扛的。
但是,工作还是要做,不能说因为忌惮某人身后的背景就不干工作了,那这个副省长是一天也当不下去的。
于是,梁副省长再次示意老贾给刘广林通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梁副省长接过老贾递过来的话筒,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平静的问道:“你哪里?”
“是小刘吗?我是省政府的梁大河啊!”
“梁省长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梁大河听着电话里头依旧平静的声音,感觉不太好。你难道一点都不激动吗?省领导直接给你通话,这是你多大的荣幸啊!
梁大河是完全没有关注过刘广林,否则他就知道,一个在中办待了三年多的人,什么样的领导没有见过?
“是这样,松宜矿务局被你们封掉了矿井,影响了他们的生产建设,你是不是抽个时间来向省矿务局解释一下?”
梁大河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刘广林直接来找他汇报,留了一个缓冲。
当然,梁副省长也没有安什么好心,只要你刘广林来省地矿局解释了,你也就失去了解释权。
你都没有解释权了,你的解释别人听不听就全看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