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政治是一门很多的分类,单纯只讲“治”不讲“政”的话,也要分“治人”和“治事”两个门类。
善于“治人”和善于“治事”的干部,是很清晰的两类人,泾渭分明。
但,这种规律在刘广林身上,完全不存在,他不但在“治”这一块没有偏颇和短板,就是在“政”这一块,也是新举措不断,可谓政绩斐然。
善于学习他人的长处,是徐市长最大的优点。
徐市长并没有因为刘广林的年纪就瞧不起他,那是老朽的做派,不是他徐子健的一贯所为。
很多天才真的一出生就在罗马,刘广林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孙书记看到刘广林和徐市长联袂而来的时候,神情很愉快,这才是尊重上级组织嘛。
碰头会就在孙书记个人的小会议室里开的。
因为是一个初步的碰头会,想到哪里聊到哪里,也就没有必要做会议记录了。
等三人坐定了,孙书记的秘书云霄汉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这才招呼起同来的两位秘书。
马从东手脚很快,一把接过云霄汉手里的茶叶罐,开始了他的秘书交际。
云霄汉和徐市长的秘书屈小波看得出马从东的手法生疏,但都对他的观感还很不错。
这是个眼里有活儿的秘书!
这也是做秘书最基本的素质,眼里必须有活儿。
云霄汉是跟着孙书记快十年的老秘书了,眼睛毒的很。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马从东虽然在秘书行业还是个生瓜蛋子,但他有点天赋,只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考虑到刘广林的年纪和职务,时间对于马从东来说,是完全充裕的。
云霄汉在思考,这个小马是不是刘书记认真培养的秘书。
如果是,那他作为西陵市秘书圈子里的当然老大哥,就要责无旁贷地拉他进来,帮他立足。
如果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像刘书记的前任秘书范成玉,云霄汉就只是和他维持着客气的关系,但一直保持着距离。
想到这里,云霄汉看似感叹、实则发问地说道:“小范也算是修行快的,在刘书记身边干了几个月,年底就能解决正科级了吧!”
屈小波知道,这个话题其实就是一杆秤,云老大要秤一秤马从东的分量呢,也就微笑不语。
马从东给云霄汉和屈小波泡好茶,这才坐下来说道:“范哥是机会不好,赶上交通局这一摊子事儿。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
马从东的这句话就是内行话了。
屈小波笑着接了一句,“是啊!说出去他也是刘书记的秘书出身。”
云霄汉欣赏地看着马从东,轻声一笑,“嗯!小马你这个话很精辟,怎么说他也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别人对他当然是既看僧面又看佛面了。
小马你是选调生吧?!人事档案还在省委组织部?”
马从东恭敬地回答道:“是的!不过云哥您的档案在一室,我的在四室,云泥之别啊!”
屈小波看不惯两人得瑟,插了一句,“你们都算是进了凌烟阁的真英雄!可怜我出身在长坂坡!”
屈小波是西陵市本土干部,他这么说也应景,虽然有些歧义。
云霄汉听完“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高兴道:“老屈,咱们处的这段时间,就数你的俏皮话有水平!”
马从东坏笑道:“徐公子要是听见你的这句话,你猜他会不会拎着板砖追你三条街去?!”
秘书们之间其乐融融,领导们此时却都是一脸的严肃。
小会议室里,孙书记看着刘广林,声音平静又坚定,“松宜矿务局不到两万的人口,我们能给它一个镇的行政编制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这样还是安排不了松宜矿务局的领导层,那这个改制不改也罢!”
徐市长端起茶杯又放了下去,轻声说道:“孙书记的指示我认为是必要的,一个不到两万人的国企,居然有大小一千人的编制。
缩编是无论如何都要缩编的!!”
刘广林起身,拎着热水壶,亲自给两位领导续满了水,这才说道:“我的改法,这一千人的企业编就交给省地矿局去操心。
毕竟,松宜矿务局的编制在省地矿局这里。”
孙书记点头,“无论如何,逼着省里缩编是改制松宜矿务局的第一步,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步。
关乎着整个改制的成败。
我看,余书记不会就这么任由你把事情推到地省矿局的。
这样吧,这个恶人我来做好了。我明天刚好要去省里一趟,专门找个时间像余书记汇报一下这个事情。
只是,这个缩编具体到哪一级,小刘你想好了没有?”
刘广林也是神情严肃,这是实实在在地砸人饭碗,而且砸的还是铁饭碗,不认真对待是不可能的。
“按照军转政策,我们再降一级。”
嘶!
不管是孙书记还是徐市长,听到这里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裁下来,这个正处级单位就直接变成正科级单位了。
因为军转政策是降一级使用。正团级干部转业到地方,也就是个副处级的副县长,能进党组已经相当不错了。
现在刘广林还要再降一级,正处级的松宜矿领导,直接变正科级了。
这谁受得了啊!
就听见刘广林的声音保持着绝对冷静,继续说道:“为了达成这个缩编目标,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一手,就是孙书记说的,从省里往下压,带着大势往下压;
另一手,就是我们改制小组借着资产清算的机会,加大审计力度,万元以上必立案。
以前可抓可不抓的,一律抓起来;以前可查可不查的,一律清查到底。
采用这种铁锤子砸核桃的方式,达到我们缩编的预期不会太困难。
既然省里的恶人孙书记当了,小刘我也不甘人后,这个清查审计这一块,我主动抓起来。
两位领导看,还有什么指示?”
孙书记起身,点上一支烟,看到刘广林不吸烟,他又推开了窗户,靠在窗边,慢慢吸着,慢慢思索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扭头说道:“这样下来,小刘你一个酷吏的名头跑不了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考虑清楚了,或许换一种方法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