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接二姐回家时,舅舅去过平原县,对官道比较熟悉,而且舅舅习武半年,又吃过大力丸,对付几个小土匪还是有成算的。
且,卢夫人是县令夫人,应该也有府兵护卫。
通信时,他们已经说好了,卢夫人要走官道,在马车上插一个绣有“卢”字的红色旗子,舅舅一路找过去,应该能看到。
为了能够及时通风报信,顾青槐让叽叽跟着舅舅一起过去。
叽叽一会儿站在赵望的肩头,一会又跳到他脑袋上,或者抓着他的耳朵荡秋千,看见路上有人就扬起脖颈叫上几声,见路人都用惊奇的眼神望向他们,叽叽便得意地挺起胸脯,尖喙朝天。
赵望:这小雀子还是个显眼宝。
一人一雀去了大半日还没有动静,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消息传来,顾青槐有些担心了。
终于在刚入巳时时,叽叽飞了回来,它羽毛凌乱,翅膀上还沾了不少血迹。
舅舅出事了!
顾青槐心里咯噔一下。
幸好叽叽没有受伤,那些血迹应该是叽叽为了给她报信故意蹭上去的,让她一看见血迹,就明白舅舅遇到了危险。
小石头和孟无病带着孩子们进山练习骑马打猎,白首白尾也跟了过去。
家里人都在忙碌,顾青槐把小呼呼交给爷爷奶奶,然后独自骑着赤焰,飞驰而去。
顾青槐非常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多派几个人跟着舅舅一起出去。
要是舅舅发生了意外,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叽叽飞在前面带路,赤焰知道主人焦急,跑得飞快,终于在清河县和长石县交界的山里找到了舅舅。
舅舅浑身是血,拿着大刀藏在洞口,警戒着外面的情况。
他的坐骑踏雪,站在他身后,马背上全是血迹。
顾青槐暗暗庆幸,幸亏踏雪吃了宠物灵智丸和大力丸,不然舅舅可能逃不出来。
看清来人是顾青槐后,赵望激动不已,“槐儿!快!快去救救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为他挡了一刀,血流不止,眼看着快不行了。
槐儿一直在学习制药,至少比他们更懂医术。
顾青槐抬头便看见洞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美妇人怀里抱着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少年。
那少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看起来已经气若游丝。
美妇人紧紧抱着少年,眼里满是焦急和绝望。
旁边是家里的马,幸亏马吃了大力丸和宠物
顾青槐见舅舅只是皮外伤,目前没有大碍,就急忙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少年的脉搏,果然,脉相浅淡,已经很微弱了。
少年胸前挨了一刀,但是最致命的不是刀伤,而是他本身底子太弱。
他裸露在外的手虽然手指修长,却苍白枯瘦,面颊也异常瘦削,沾了血迹的俊脸贴着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破碎感十足。
美妇人听见赵望让顾青槐救自己的孩子,以为顾青槐是个大夫,立即将怀中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顾青槐的面前。
她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你就是顾娘子?我是卢夫人萧凌心。你是女郎中吗?求求你救救我儿!只要你救活我儿,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我把我所有的嫁妆都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顾娘子,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啊!”
顾青槐被妇人哭得鼻子发酸,做了母亲后,她才能体会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生命消逝的锥心之痛。
换位想一想,那少年若是呼呼……哎,不敢想不敢想,她的小呼呼一定会长命千岁。
顾青槐将卢夫人搀扶起来,温声道:“卢夫人放心,我会尽力。”
萧凌心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着顾青槐的双臂,颤抖不已:“谢谢顾娘子!谢谢顾娘子!我儿叫卢月时,月亮的月,时间的时,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任你差遣!”
只要儿子活着就好。
她只想要儿子活着!
顾青槐在系统买了一颗强身健体丸和解毒丸。
卢月时看着天生体弱,强身健体丸可以强身健体,去除疾病。
解毒丸可解百毒,万一他体弱是中毒造成的呢。
顾青槐看过不少宅斗小说,给情敌的子嗣下毒是后宅女人百试不爽的手段。
卢县令的后宅那么乱,不排除这种可能。
卢月时只要吃一颗解毒丸,就能把身体里的毒素全都排出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中毒。
卢月时感受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消逝。
听到母亲的哭声,他心里苦涩至极,身为人子,不能为母亲撑腰,却时时消耗着母亲的心力,他实在愧疚。
但他想看母亲最后一面,想把母亲的脸永远印在心里,这样,哪怕他做了鬼,也能永远守护母亲。
他听到母亲在喊“顾娘子”,母亲苦苦哀求的人就是她吗?那个身着红衣的窈窕女子?
呵,他可能真的要死了,都出现幻觉了,顾娘子怎会来此地?
顾青槐将药丸喂给卢月时之前,对卢夫人肃声道:“卢夫人,我这两颗救命药得来极不易,我希望你能绝对保密,以免为我招来祸患,你能做到吗?”
“能!我绝不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否则我和我儿不得好死!”卢夫人双目含泪,神色决然。
顾青槐点点头,将两颗药丸喂进了卢月时的嘴里。
卢月时已经失去了吞咽的意识,顾青槐捏着他的下颌,拿出水囊,硬生生给他灌了进去。
卢月时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黑暗仿佛是至寒的冰窖,令他浑身冰冷,意识涣散,以至对黑暗的感知越来越弱。
就在最后一缕感知即将消失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强光,强光越来越大,最后竟将他完全笼罩。
黑暗退去,冰冷感消失了。
他又重新感受到了生机,就在他身体之内,一点点蔓延。
看着儿子慢慢恢复血色的脸,萧凌心喜极而泣:“谢谢顾娘子,谢谢顾娘子!”
“嗷——”卢月时忽然躬起脊背,吐出一口黑色的暗血。
“时儿!”萧凌心惊呼一声,立即掏出帕子帮他擦去嘴边的黑血,又将水囊递到他嘴边,给他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