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去公社派出所报案,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李公安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也不舒服。
反正眼瞅着天就快亮了,索性就再等上一两个钟头去报公社。
大队长刘原和刘队长、梁会计去看了受伤的刘志向三人,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脑袋被开了瓢,这会儿已经止血了。
见人没什么大问题,他们这才放心下来,坐在大队部的办公室看着地上那两袋子粮食等着刘槐那边的情况。
刘槐这个人虽然是村子里的民兵队长,但是存在感很低,一般不管事。
这里头涉及很多原因,不过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三队的王书记。
这个年代,一个村子应该由村支书、大队长、会计三驾马车共同组成一个工作班子。
村支书负责一个村子的内务,大队长主抓劳动,会计负责算账。
别看刘原这个大队长手底下管着23个生产大队,但他的权利主要集中在刘家垣,其他村子都有各自的副大队长,负责日常的劳动安排。
否则,要是等刘原这个大队长一天到晚的各个大队跑着安排工作,那就算是把他累趴下也忙不过来。
之所以给他手底下安排了23个生产大队,主要也是为了多发一些工资补贴,毕竟是部队退下来的,工资待遇就算比不上在部队,也不能差太多。
刘原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来不插手别的村子的事务。
刘家垣村的支书是第三生产大队的王大海,王大海以前在刘家垣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手遮天。
刘原刚被任命为刘家垣大队长的时候,整个村子四个生产大队,除了一队子自己人拥护他,其他三个大队都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二队和三队抱团抵触,四队两不相帮,两边受气。
后来,刘原经过两年的经营,联合四队,终于在村子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三队有个叫李香兰的女人,以前在城里八大胡同讨生活,解放以后就被安排到三队生活。
李香兰到了三队没几个月就怀了孕,至于孩子父亲是谁,三队的人都不知道。
李香兰进村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但是人长得漂亮,皮肤白嫩,比村子里那些整天下地晒得黢黑的大姑娘都漂亮,又有一手伺候男人的功夫,走路的时候屁股一扭一扭的,村子里好多女人都骂她是狐媚子转世,不过心底全都暗暗羡慕着。
王大海身为村里的一把手,李香兰想要过好日子,肯定要先从他身上下手,而且也只有王大海这个村子里的一把手敢对她下手。
再加上,王大海的媳妇薛林林,每次带人去找李香兰麻烦的时候,王大海都会出面护着李香兰。久而久之,众人就传这孩子是王大海的。
这年头,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一个弄不好李香兰说不准还要再去笆篱子改造。
但是,王大海出面一手按下此事,命令村子里人不准说出去,过了几个月,李香兰生了个女儿叫李艳艳。
李艳艳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村子里不少年轻小伙乃至一些老光棍,一天到晚地都盯着她,想要做点什么。
但是,王大海这个支书一天到晚地在李香兰家里进进出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大海喝多了,竟然把李艳艳给睡了。
刘原带着一队的人过去的时候,李香兰已经吊死在院子里的桃树上,李艳艳不着片缕,浑身青紫,昏迷不醒。
王大海也是一丝不挂地躺在炕上,人虽然还清醒着,但是满嘴酒气,脸红的就跟剥了皮的烂桃子一样。
见到刘原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吓得直接萎了。
王大海害怕事情传出去自己丢人不说,还要去蹲笆篱子,自愿放弃自己在刘家垣村的话语权,只求刘原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刘原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先让人把昏迷不醒的李艳艳送到城里的医院。
后来,李艳艳从医院回来之后和刘原夫妇说了好长时间话,刘原去找了王大海,答应了他的条件。
不过,前提是王大海要给李艳艳赔一百块钱,王大海二话不说点头同意。
半个月之后,刘原亲自说媒,李艳艳嫁给附近阴塔村天生残疾的钱来喜。
钱来喜生下来左手就没有三根手指头,家里头穷给他娶不起媳妇,李艳艳的情况他们家也知道,不过得知姑娘不要彩礼,又有刘大队长这个娘家人,就点头答应。
李艳艳出嫁的时候,除了王大海给的一百块钱,刘原又自掏腰包给她买了身新衣服,赔了一个红双喜的洗脸盆,一块毛巾,一个茶缸子,一个针线笸箩,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人。
李艳艳也是个聪明人,出嫁的时候当着满村子人的面给刘原跪下认了干爹,表示以后她就把刘原当亲爹,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她李艳艳绝无二话。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一些有心人却是心知肚明:
李艳艳这是在告诉刘原,如果有一天王大海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就出面指证王大海强迫自己的事情。
这个事情过去好多年了,李艳艳的三个孩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但每年过年过节,她还是会带着男人和孩子回刘家垣看她干爹干妈。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王大海这个刘家垣的支书名存实亡,民兵队长也从王家人变成了刘槐。
不过,刘槐对权利并不太热衷,虽然二队、三队的民兵压根不把他当回事,但他也不在乎,只管着一队的民兵,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手段,刘原当上大队长之后让他当这个民兵队长,肯定不是随便乱选的。
如今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有三个民兵受了伤,刘槐就算再不想管事,也不能再沉默。
这会儿,他正带着易云平几个人在隔壁一间屋子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四个人。
四个人这会儿已经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看见面前站着这么多人,吓得浑身哆嗦,背粮食的那两个胆小的,裤裆已经湿哒哒的一片。
刘槐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从旁边灶台的灶膛里拿出一根刚刚塞进去的木柴。
这是一根小孩手腕粗的枯树枝,农村的冬天烧不起煤球,家家户户都是捡这种粗树枝烧火的。
这根木柴大概有孩子手臂那么长,一头握在刘槐手里,另一头冒着火苗,拿出灶膛的时候还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黑烟。
刘槐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人,扭头看向刘志勇三人问:“谁刚才先动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刘志勇看见槐叔这个样子,突然有点害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指了指那个被打断鼻梁骨的。
刘槐点点头,手上的木柴往前一指,直接怼到那人脸上,那人吓得“啊呀”一声,浑身出了一身白毛汗。
“怕什么,还没烧到脸呢!”
刘槐不满意地说了一句,放下手里的旱烟袋,稍微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手脚也不灵活了,还是用右手好一点。”
说着话,又用右手拿着木柴,朝这人脸上杵,这人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急忙大喊: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能不能先问,能不能先问问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人都快哭出来了,他虽然没被抓过,但也听人家说过,就算是派出所的公安审案子,也要先问个一二三吧?
哪有这样什么都不问,就直接上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