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带队卖猪的大队长和梁会计,两人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稍微吹一吹就往肚子里送。
实在是外头杀猪,他们的心思不在这碗小米粥上。
正当吃饭的这个功夫,易忠海这个易云平的亲叔叔也从厂里请假回来了。
原本院子里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易云平特地去叫了刘光福和刘光齐去轧钢厂请他回来的。
没办法,院子里这么多人,阎埠贵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同时这也是个让自己叔叔露脸的机会。
易忠海回家一见中院这呜呜泱泱的架势,也是吓了一跳,进屋跟刘原和梁会计等人寒暄几句,等他们喝完粥之后,就一起跟着到院子里看杀猪。
院子里的领导干部一见两个能做主的人来了,赶紧一窝蜂地涌过来:
“大队长,梁会计,这猪都已经开始杀了,你看咱们坐下来仔细谈谈怎么样?”
“对对对,我见你们车里还有些土特产干货,我们也一并要了。”
“你放心,我们单位的会计带着钱票来了,你们大队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来,大伙儿一起想想办法。”
刘原一见城里领导这热情的模样,心里头比刚才喝得那碗加了红糖的小米粥都甜。
毛猪重量已经秤出来了,五头猪一共九百八十七斤,大概能出七百七十斤肉,看得出来两个大队没少给这些猪打猪草。
来的单位有轧钢厂、供销社、派出所、街道办、妇联、红星小学、华清大学七家。
一家平均下来也能有一百多斤猪肉,但肯定不能这么卖。
比如供销社、派出所、街道办、妇联这四个单位,多的五十来个人,少的二十来个人。
留出领导的一份,员工按照一人一斤肉的标准,这四个单位一共分了一百二十斤猪肉,另外还有五十斤猪大骨,两颗猪头。
华清大学一家得了八十斤,红星小学得了六十斤,两家共分一个猪头,三十斤猪大骨。
剩下的五百多斤肉和一些品相不错的排骨全被轧钢厂收了,主要是想着在年底放假的时候给大伙儿吃顿好的。
九百八十七斤肉,一斤按八毛五算,不要问为什么比供销社贵,马上过年了哪儿哪儿都没肉,嫌贵上供销社买便宜的去。
梁会计扒拉着手里的算盘子,五头猪光钱就卖了八百三十八块九毛五。
来的路上,他跟大队长商量了一下,肉票肯定不要,但是可以要些粉条,棒子,二合面、酱油、醋、盐、糖、农具、煤炭、棉花、布料等等日常用品。
对了,刚才屋子里吃饭的时候,易师傅特地提了一嘴,轧钢厂有自己的电影放映员,如果想看电影也可以提提要求。
傻柱炒菜是一把好手,杀猪也不错,一头猪很快就被开膛破肚分解出来,过秤之后该是哪个单位的哪个单位先拿走。
猪头下面放的接猪血的盆子都满了,他又忙着端进屋子开始熬猪血。
叮嘱好一切,让一大妈和来帮忙的三大妈仔细看着,他则又忙着去杀猪了。
一刀结果猪命,然后是放血、刮毛,开膛,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周围大人孩子都围着看杀猪,傻柱累的满脑子大汗,但心情却特别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院子里的老少爷们全都下班回来准备吃饭,结果一进院子发现人多得竟然挤不进去?
费了老大的劲儿进了中院才发现原来是傻柱在院子里杀猪,其他人还好说,贾东旭顿时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头扯着嗓子大喊:
“傻柱,你干什么呢?好端端的在院子里杀什么猪?弄得血糊糊的,大伙儿还怎么住?”
各单位的领导这会儿正在易忠海屋子里商量价钱,刘原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列出个单子,几家单位八仙过海,都开始显神通。
不过,他们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别的不说,起码得跟两个抬猪肉的吧?
其他单位的人虽然不满意贾东旭的话,不过也都是皱皱眉头没有开口,毕竟现在在人家院子里。
但是,轧钢厂保卫科跟着过来抬猪肉的几个保安顿时就不乐意了,一队的小队长辛立全两步到了贾东旭面前,冷着脸问:
“贾东旭,怎么,人何师傅在院子里给厂里杀猪碍着你了?嫌埋汰你现在就滚蛋,爱上哪儿住上哪儿住。”
贾东旭一见对方是保卫科的顿时就蔫了,赶紧陪着笑脸:
“哎呦,原来是辛队长,我……我刚才胡说八道呢,不知道傻柱是给厂里杀猪呢。”
辛立全冷哼一声:“什么傻柱不傻柱的,人何师傅傻不傻我不知道,本事是真的有,要不剩下的三头猪你来杀?”
贾东旭一见辛队长生气了,赶紧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散了一根:
“辛队长,您消消气,是我不会说话,是我不会说话,您别生气。”
辛立全没有接贾东旭的烟,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又去看杀猪了。
院子里众人见贾东旭被保卫科灰头土脸地训了一顿,一个个脸上露出笑容来,就算有几个心里头嫌院子埋汰的也不敢说话了。
当然,更多的人想的是,院子里一口气杀了五头猪,说不准他们也能跟着沾点荤腥呢!
易忠海干脆下午也请了假,和阎埠贵在屋子里招呼客人,后院的刘海忠心里头很不满意。
院子里这么多领导,说话招待,里里外外可都是事儿,这风头怎么能让老阎和老易出,没有自己的一点份儿呢?
可惜,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试着往上凑了几次,没人搭理他,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上班。
傻柱下午也没去上班,在院子里一直忙活杀猪、煮猪血的事情,虽然累得不行,但心里头是真高兴。
易云平在屋子里提着个暖壶给各单位的领导添茶倒水,同时也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正这会儿呢,屋子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众人也没在意,继续说他们的话。
这人也没搭理其他人,而是笑眯眯地朝易云平招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易云平不认识这人,心里头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暖壶跟着这人出了屋子。
两人找了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这人从裤兜掏出一盒大前门给易云平散了一根,易云平也没拒绝,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
他虽然不抽烟,但是他叔叔抽啊!
而且,对方给自己递烟,也可以理解成是对方散发善意的一个举动,他没必要拒绝。
“我叫王永发,是轧钢厂物资科的副科长,负责下乡跑物资这一块儿。”
易云平心头一动,明白这王永发是干什么的了。
这是专门负责乡下跑物资的副科长,说白了就是给厂里领导蛰摸好东西的差事。
这年头,物资稀缺,像轧钢厂这样的大厂,吃饭的时候领导都是开小灶的。
笼统地说,物资员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正儿八经地给厂里跑物资的,比如后勤物资,车间物资等等。
这类型的物资员非常吃香,手里都握着大批的资源,没点关系门路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
另外一种就是类似王永发管的这种,专门满足领导口腹之欲的物资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