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这样的孩子,虽然早早就被社会毒打,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经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而且,还是个常年忍饥挨饿的孩子,灵巧有余,力量不足。
被高云海一脚踹在肚子上,直接就跟个破布麻袋似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嘴里都开始吐黑血了。
二麻子和三狗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放开高云海转身就跑。
高云海和高云青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孩子,顿时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
一向胆小的高云海更是双腿发软,面色惨白,嘴唇都忍不住开始哆嗦:
“云……云青,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高云青也吓得够呛,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有心想要去看看两个孩子死了没有,但又想着一旦被人抓住了,别的不说,光是医药费就要赔一大笔。
他咬咬牙,原本吓得发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狰狞:
“走,赶紧走。”
高云海这会儿六神无主,脑子压根转不动,一听高云青说让走,就下意识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这边,你个蠢货!”
高云青恨铁不成钢地拉着高云海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没一会儿,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从家里跑出来,很快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王七和棒梗。
“哥?”
小当看见她哥竟然躺在地上,而且嘴巴鼻子都流血了,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找奶奶去了。
没一会儿,整个胡同巷子都响起了贾章氏那凄厉的嚎叫声。
又过一会儿,派出所也来人了。
王七和棒梗都被送到轧钢厂的医院抢救,贾章氏和小当坐在抢救室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
蒋科长带着自己徒弟许忠言和丁亚华也留下来等着结果。
王七是派出所的熟人,蒋科长三人非常熟悉,而且对棒梗也有印象。
一来是因为棒梗和易云平住一个院子。
二来,棒梗也进过少管所。
“忠言,亚华,我记得王七身边一直跟着两个小孩子,你们现在去找找问问情况,这儿我来守着。”
两人闻言,立刻转身出了医院去找二麻子和三狗子去了。
秦淮茹在车间收到消息说儿子受了伤正在抢救的时候,整个人双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直接找到易中海这个车间副主任请了假,急匆匆的就往医院来了。
贾章氏一见到自己儿媳妇,再也绷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两步伸手死死抓住儿媳妇的手:
“淮茹,淮茹……”
话音未落,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也不怪贾章氏会如此,她发现棒梗的时候,棒梗口鼻出血,浑身软得就跟面条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要不是胸口还在不断起伏,她都要怀疑……
秦淮茹相对来说比较镇定一些,主要是没见过棒梗被送医院前的样子。
她反手握住婆婆的双手,轻声安慰:
“妈,您先别瞎想,大夫正在抢救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贾章氏老泪纵横,整个人软得都站不住,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淮茹只能先将她扶到座位上坐下,然后一脸焦急地看向抢救室紧闭的大门。
许忠言和丁亚华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二麻子和三狗子,两个孩子正坐在医院墙根下抹眼泪。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跑多远,等派出所来人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然后跟着到了医院,就在墙根下等着。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心里都清楚进了医院要交钱,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钱?
许忠言和丁亚华看着两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孩子,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他们先去医院斜对面的小馆子里吃了顿饱饭,这才将他们带回派出所。
现在,王七和棒梗在医院生死不知,二麻子和三狗子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二麻子和三狗子吃饱了饭,心底的惶恐和害怕也少了一些,一进派出所就把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出来。
许忠言和丁亚华听完,第一时间就把目标锁定在那两个进城卖菜的农民身上。
安顿好两个孩子之后,就到了南锣鼓巷这边的胡同巷子里打听那两个人的情况。
那么多人买过他们的菜,说不准能打听出点东西来呢。
……
高云青和高云海两人没等其他人,慌慌张张地一直跑,直到完全没力气了这才停下来。
这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城外,路上也没什么人,他们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等气喘匀了,才又开始慢慢走路。
高云海脑子乱糟糟的,只是麻木地跟着高云青走。
高云青的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着,不管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他们两个肯定是不能进城了。
而且,这个事情必须要瞒死了,谁也不能说,就连队长也不能说。
虽然当时还跑了两个小孩,但是那两个孩子又不认识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云海。”
高云青扭头看向身边的高云海,开口叫了一声。
高云海置若罔闻,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往前走。
“高云海!”
高云青大叫一声,一巴掌拍在高云海后脖颈子上。
高云海被吓得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
“怎,怎么了,怎么了?”
“云海,你要还想好好过日子,就要听我的,明白了吗?”
高云青一把拉住高云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好好想想,要活还是要死?”
高云海总算是清醒了一点:“活活,我要活,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爸妈怎么办,我媳妇孩子怎么办?”
高云青见状,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给我记在脑子里,一个字也不许漏出去,知道了吗?”
高云海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得厉害,不过还是重重的点头。
“回村之后,就像昨天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知道了吗?”
高云青说话的语速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进城了,等过些日子风声过去了再看情况。”
“记住,就算是你爸妈老婆问,都不能说一个字,晚上睡觉梦话也不能说这个,明白了吗?”
此时的高云海,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满脸期盼地看向高云青,竖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敢错过。
听到高云青的问题,顿时如同鸡啄米似的点头:
“明白,我明白了,谁问我也不说,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两人刻意放慢脚步,又在路上商量了半天细节,大概过了一个钟头,跟他们一起进城的四人也都从后面追来了。
高云海虽然还有点害怕,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高云青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跟其他四人讨论着今天的生意。
至于两人完事之后为什么没有在固定地点集合,也被高云青简单一句“当时看见几个巡逻队的,赶紧先走了。”就带过去了。
高云海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和其他四人说说笑笑的高云青,脑子里不禁开始怀疑:
难道,刚才经历的那些,都只是一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