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热,眼瞅着洋柿子一天比一天红,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
大伙儿都知道,易会计马上就要开始带着大伙儿做洋柿子酱挣钱了。
这一次,不等易云平上门找订单,订单自己先找上门了。
去年过年卖出去的洋柿子酱留到现在还能吃,打开之后味道和刚摘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众人一听五毛钱一瓶,全都一窝蜂地找关系找门路预定。
其中,不少人找到村子里打听接不接受散订单,易云平好言好语地婉拒了。
不是他不想挣这个钱,主要是现在洋柿子还没红呢,各机关单位的订单就已经高达二十万了。
没别的原因,过年的时候红星生产队和第一生产队的工人,人手两瓶洋柿子酱。
吃饺子的时候,人家洋柿子酱蘸饺子,他们是醋蘸饺子,味道好不好先不说,就那红红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所以,今年各个轧钢厂都找门路定洋柿子酱。
他是真不敢再接了,而且他想着是不是把这个生意分出去给周围的几个村子做。
说实话,一瓶五毛钱,他觉得利润太少了,但要是定价太高了,各个单位肯定不会大批量订购。
这天下午,他回家的时候许报国正在厨房忙活呢。
不得不说,许报国这家伙做饭是真有两把刷子,做出来的味道比一般老娘们都好。
今天吃油泼面,这是许报国早些年去陕北那边出任务时学的。
薄薄的小指宽的面条一出锅,放上蒜末,葱花和辣椒面,热油“吱啦”一声呛出香味,再倒点酱油,放点盐,那味道绝对正宗!
两个老爷们一人吃了两碗,何雨水才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许报国二话不说,起身下了一大碗,何雨水吃得满嘴是油,一双杏眼都眯起来了:
“许大哥,这面做得真好吃!”
“哈哈,喜欢吃以后多吃两顿。”
许报国毫不谦虚地说了一句,然后和易云平两人去收拾锅灶。
“许大哥,我有个想法,你给参谋参谋。”
易云平一边拿着瓢子往锅里舀水,一边跟许报国商量。
许报国则把灶台上的碗筷一股脑儿地放到大铁锅里,然后拿着个大丝瓜瓤子开始刷碗。
“你说,怎么个事儿?”
易云平把瓢子放回水瓮,靠在水瓮边上说:
“这个洋柿子酱的利润太低,去年村子里老少爷们干了整整一个冬天,才挣了那么点钱,我觉得有点不值当。”
许报国刷碗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即说道:
“一个冬天一家老少挣小一百块钱,你还觉得利润太少了?”
这话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恐怕都得大耳刮子……哦不,是大鞋底子抽烂你的嘴吧?
易云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觉得多吗?他们没日没夜地干,你也不想想他们付出了多少。”
许报国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想了想,也跟着点头:
“你说得也对,他们确实付出了很多。”
易云平见他不刷了,立刻就急了:
“哎,你别停啊,赶紧洗,手又不说话,停下干什么?”
许报国闻言,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瞪了易云平一眼:
“那你有什么想法?”
易云平咧嘴一笑:“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现在这些订单就交给公社那边去做,反正他们盯着这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咱们干什么?”
许报国想想去年年底分的那几千块钱,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舍的。
他们家虽然不缺吃喝,但也真没这么富裕过。
现在,他回家的时候,感觉腰板都挺得笔直,有钱就是豪气!
易云平瞥了许报国一眼:
“咱们也做洋柿子酱,走高端路线!”
许报国抬头看向易云平:“走高端路线?什么意思?”
易云平“嘿嘿”一笑:“你说,现在什么人最有钱?”
许报国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是说资本家?”
易云平摇摇头:“外国人,外国人最有钱。”
许报国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想挣外国人的钱?”
易云平一脸理所应当地看向许报国:“怎么,不可以吗?”
许报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稍微有点结巴的解释:
“可以是可以,但是外国人又不傻,怎么会买我们的洋柿子酱?”
易云平笑笑:“咱大姐不是在友谊商店吗?她能不能接触到外国人?”
许报国点点头:“这倒是可以,不过这个事情她做不了主啊!”
“没关系,相互介绍一下,让外国人看看我们的洋柿子酱就行了。”
易云平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当然,咱们卖外国人肯定要稍微**一下,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
许报国看着易云平,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不过,国家现在欠了一屁股外债,要是真能弄点外汇,那也算是帮国家减轻负担了。
“怎么**?”
易云平仔细想了想:“瓶子就用咱们现在的瓶子,但是外面要整个漂亮点的**纸。”
“我初步的想法是,**纸要那种把整个瓶身都**起来的宽度,一共分两部分,一部分放剪纸,另外一部分写几句介绍。”
许报国听得一脑门子问号:“你说仔细点。”
他虽然不懂,但是感觉好像好厉害的样子。
易云平见他把锅灶收拾差不多了,干脆拉着他进了屋子,拿出一张纸给许报国画出来。
“这一半是剪纸,比如简单的福字,喜字等,剩下一半就简单吹几句牛。”
前半句许报国倒是听懂了,剪纸他知道,福字、喜字这些的过年家家户户门窗都贴。
“这吹几句牛,是怎么个章程?”
易云平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正式说道:“洋柿子是酱属于古老的华夏劳动人民的智慧的结晶之一……”
“咳咳,咳咳。”
正在抽烟的许报国一听这话,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什么,什么玩意儿?智慧的结晶?”
易云平点点头:“难道不是吗?”
许报国想了想,这个……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啊!
“我这水平就这样,你找个文学类的教授,让他给简单说两句高大上的,然后翻译成英语印上去。”
“至于剪纸这个东西,暂时就定福字,把从古至今所有“福”字的写法都剪出来,一瓶贴一种字体,循环往复。”
“另外,再找几个手巧的妇女,最好能剪出规模大一点的剪纸,最好能是一个场景什么。”
“做出来之后,一百瓶洋柿子酱送一张漂亮的窗花,一千瓶送一张大贴纸。”
“这个东西,只能送,不能卖!”
许报国将信将疑地点头:“你说的这些倒是不难,但是能卖出去吗?”
易云平笑笑:“放心吧,咱们对外国好奇,但是外国对咱们难道就不好奇吗?”
“他们一个个最多建国也就两三百年,咱们可是拥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和底蕴。”
“兄弟,你要自信点,凡是扯上点中国风的东西,再加上一句“来自神秘的华夏古国的古老传承”之类的话,花再多的钱他们都愿意买。”
“你要明白,这帮外国人其实很好忽悠的,只要掐着他们的脉,那钱大把大把的就来了。”
“真是这样的吗?”
许报国满脸的不敢置信,如果真像易云平说的这么简单,那国家怎么会欠了那么多外债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