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儿,委屈你了。”
青衣男人一张瘦得干巴巴的三角脸满是风霜之色,胡子拉碴得像条隆冬里觅食的大狼狗。他伸出一只满是青筋的大手,把江流儿一双雪白修长的柔荑放在掌心,慢慢摩挲。
青衣男人一脸宠溺之色。
“为了我们狐族,为了你,奴家做什么都愿意。”江流儿翻个身,伏在青衣男子的腿上,“夜影哥哥,比起道庭,流儿其实还是更愿意在这里。”
“为何?”青衣男子嗓音嘶哑,充满磁性。
“道庭,呵呵呵。”江流儿一声轻笑,满脸不屑之色,“大家说是道庭,半点‘道’气也没有。就只有各种肮脏气和晦气,什么乌龟王八蛋都爬了进来,还要一心做神仙,没得叫人耻笑。老祖他自己躲在通天塔里,被天劫吓得要死,还成天想着渡劫成神仙!切!”
“流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看看周围。”青衣男子有些紧张,忽然间消失无踪。
只看到一道灰影,状如鬼魅,几乎是在同时,连续在暖香阁各处闪现。
咔嚓,方大宝下巴掉了一地,这大青狼厉害啊!
“哥哥,这里安全着呢!”江流儿莞尔道,“你别小看流儿,这里方圆几里,就是蟋蟀叫一声,奴家也能分出个公母来。”
“流儿威武!流儿霸气!”青衣人一大拇指。
“老祖要成仙,就放我们出去刮地皮。哼哼,若碰到现在的玄天宗、点苍山白云宗这种软柿子还好捏捏。若是其他地方——别说碰到青莲剑门,就是碰到水月门这种女子门派,弄不好还给道庭送几具尸首回去。”
“听流儿你这般说,玄天宗他们很听话?”
“那是当然。他们有个掌门叫青冥真人,六十岁结婴,也算很不凡了。道庭老祖拉拢他,这道士一见老祖,顿时惊若天人。老祖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连他都听我的,更别说他那些脓包师哥了。”江流儿仰起脸,一脸表功的小模样。
“哥哥就知道流儿最厉害了!”青衣男子捏了捏江流儿的小脸蛋。
“是啊,现在青冥真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毛和尚打死了。他们那些师弟还只是金丹境,丹色也不好,更加没出息。”江流儿哧哧笑着,“那个青通老儿——就是青冥真人的师哥,现在见了奴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奴家在老祖面前告状。”
“难怪流儿说在玄天宗最自在呢。”青衣男子赞叹道,“你冒充青通老儿的侄儿,他们没发现什么吧。”
“切,他们这点微末修为,能看得出来个啥?”江流儿忽然脸色有些阴沉,“本来青通老儿要做掌门的,结果玄天宗还有个没死透的祖奶奶,神魂忽然飞了出来,横插一杠子,让青通老儿的师弟青玄老道做了掌门。”
“青玄老道就不听你的了?”青衣男子问道。
“他总防着奴家。”江流儿哼了一声,“算了,不管他。”
青衣男子捻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不说话。
“夜影哥哥,有件大事。”江流儿一骨碌爬起身来,“流儿和你说,青冥真人那个闺女叫苏筱雨,其实压根儿没死,是被他爹藏起来了。”
青衣男子浑身一震,“真的?”
“千真万确。流儿怎会骗你。”江流儿说到大事,就正了正色,爬下牙床,揭开铜制仙鹤香炉身上的炉盖,伸手进去续上一炉上好天竺檀香,一缕幽韵清雅的香气顿时从鹤嘴中袅袅而上。
“这事情其实除开青冥真人自己,还有他那个大闺女知道。”江流儿补充道。
“青冥老儿还有个大闺女?”青衣男子顿时来了兴趣,“长得好看不?”
“好看不好看和这个事情有什么相干?”江流儿嗔怪道:“哥哥啊,你有了流儿,就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奴家可不许这样。”
“先说说那个闺女怎样?”青衣男子淫淫一笑,“哥哥也就问问。哥哥记得青冥真人的那个小闺女,叫什么苏筱雨的国色天香,长得很好看的,不然老祖也不会那么上心。”
说完青衣男子啧啧称赞,色相毕露。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祖他要青冥的小闺女,可不是光馋她身子。”江流儿皱起眉头。
“哥哥当然知道。”青衣男子挠挠头,嘿嘿一笑,“你接着说。”
“他们两姊妹可不一样。”江流儿偏着头想了半天,“她们姐妹俩其实姿色都不在奴家之下,都一样傲气得很。不过小闺女,名叫苏筱雨的心细些,还有胆量,便是奴家也喜欢这种敢作敢当的女子;大姐身材火辣些,性格耿直,其实资质、脾性其实差她妹妹不少,唉!”
江流儿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瑾瑜这孩子,比起她妹妹,说是天骄一个,说实话有些草……草包,”江流儿摇摇头,很不情愿把这个词语说出来,她似乎有些惋惜,“哥哥你不知道,瑾瑜这孩子以前也去过道庭的,她还是奴家的恩人呢。”
“啊。”青衣男子有些意外。
“她救过我。”江流儿似乎不愿意回忆起过去,“算了,不说了,那是奴家最惨的日子——直到遇见你。”
“哥哥,她救过奴家,奴家欠她的。我们狐族是不能欠人恩情的。”江流儿继续说道。
“流儿,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给老祖禀告上去?”青衣男子却想着另外的事情,着急地问道,“那可是不小的功劳啊,说不定老祖一高兴,就真能帮你我真正脱了这兽形呢!”
“真正变成人?”江流儿眼里闪动着光芒,但马上又黯淡下去,“这事情奴家想了好久了,如果禀告上去,苏筱雨得把奴家恨到骨头里,若是老祖占了她身子,又不杀她,这女子成长起来,流儿可算树了一个大敌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两个原因,这才是关键。”江流儿沉声道。
“其实别人恨奴家,奴家怎会放在心上?有了哥哥你,奴家死都不怕,还怕一个小女子?”江流儿满脸崇拜写在脸上,“至于另外两个原因,其一是青冥老儿的大闺女是个丹法奇才,她是个有天赋的,五品丹师炼出的灵丹比中州丹堂那些老不死的都要好;其二……”
说着,江流儿一张狐媚子脸瞬时梨花带雨,啜泣起来。
青衣男子连忙把江流儿拉到怀里,好一顿安抚。
江流儿方才说道:“哥哥,我们妖族被人族欺压,其中领头作祟的就是这个道庭老祖。他虽然把我们养大,其中的灭族之恨,流儿一天也没忘记——哥哥,你就忘记了吗?”
青衣男子一脸阴鸷之色,重重点点头。
江流儿在青衣男子身上哭了一会儿,青衣男子抱着又摸又哄,揉搓了半天,江流儿方才破涕为笑。忽然,江流儿腮边飞起两朵红霞,吃吃道:“哥哥,你又想了。”
“哥哥每天都想,无时无刻不想。”青衣男子淫淫一笑。
也许揉搓得太久,江流儿也动了情,一翻身——我擦,方大宝清楚地看到一堆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这货屁股缝里露了出来。
我擦,他说狐狸精,还真是狐狸精啊!
都五条尾巴了。
还是个公狐狸!
那边青衣男子也渐渐现出原形,影影绰绰中,隐约可见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大青狼。
方大宝耳边顿时回响起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房间里春潮澎湃,红红的烛光下,两个影子轻怜蜜爱,竟无餍足。
最高端的人际关系,往往采用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
荷花池里荷花飘,野狼搂着狐狸的腰。你问它们在干什么?
哎!大千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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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简直没眼看!
即便方大宝这种嘴尖皮厚腹中空,脸皮赛过城墙带转弯的,也实在抵挡不住眼前的大自然奇观,当即就要自插双目以证清白。
小玩意儿蒙擦擦的,倒不嫌脏,凑过去隔空呲溜一口,觉得味道不对,撇撇嘴,转头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忽然,这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场面戛然而止。
青衣男子忽然怔住了,江流儿娇声微微喘,桃腮点点红,问道:“哥哥怎么了?”
青衣男子伸出一只狼爪子挠挠头,“奇怪,我怎么有点想去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