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起的黑云引得路人纷纷拍下视频发到网上，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玄夜扑到落地窗边，外头的景象让他本就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喃喃自语道：
    “天、天劫？为什么……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还有十年……”
    他转过身看向白久。
    “老师，那个禁制……”
    白久没有在意玄夜接下去的话，于是直接对着叶苍渊说道：
    “喂，同行，把玄夜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自然，不过白先生还是将心思放到如何度过这次危机上吧。”执事的话虽然听上去不客气，但他平静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并非是在阴阳怪气。
    “不，我不走！”玄夜向白久那里冲过去，却被叶苍渊拦腰抱起，瘦弱的他根本没办法挣脱a级强者的禁锢。
    他通过耳机让房中的保镖立刻带着医生和其他仆从撤离，顺便疏散高层的住户。
    随后，剑刃出鞘。
    轻巧的一击瞬间粉碎了落地窗玻璃。如同字面意思，玻璃如齑粉般随风飘散，没有能够对行人造成伤害的碎片。
    叶苍渊不顾玄夜的挣扎，足尖点地，一跃而出，黑色的衣摆随风猎猎作响，如同一只翱翔的雄鹰。一息之间，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这可是三十楼……离地有百米啊……
    “那么……”
    看到他们离开，白久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捏起一个手诀，施展「缩地术」。
    “你也该走了。”
    话音刚落，二人出现在了另一处高楼的天台上
    林祖祖这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堪称末日前兆也不为过。
    黑云涌动，天雷翻滚，云层的中心宛如一只巨大的眼睛，睥睨着污浊的人间。结合玄夜刚才的话和白久的身份，她基本也能猜出来这究竟是什么。
    天劫——是「天」、或者说是神对于妖的历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弱小的人类的保护机制。
    妖族的力量一旦到达了某个程度就会触发天劫降临。九道天雷蛮横地逐一劈下，一道比一道凶狠，过去的千万年之中，毫无怜悯地带走了不计其数的大妖。
    因此，妖族在修炼的时候，难免会惧怕这九死一生的劫难，从而放弃继续变强的念头。
    所以，作为东方第一大规模的妖族，其没落是必然的。只有在天材地宝加持下，才会有勇士为了整个族群甘愿领教天雷的威力。
    也曾有大妖抱团帮助历劫的友人，换来的却是威力成倍增加的雷击。自此，没有妖族敢于违抗「天」的旨意。
    “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白久松开了少女，浅笑着看着她。
    林祖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起复仇，再一起离开”什么的，但她的脑袋中已经被目前最危急的事情所占据。
    如果说「天」真的存在，如果祂确实偏爱人类，那么……也许人类并不会触发成倍的处罚机制。
    “有没有人类帮助过妖族渡劫？”
    白久闻言愣了愣，轻笑一声，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人与妖一度不睦多年，怎么会有人愿意堵上自己的性命，再说现存大妖就那么一些，若是真的有成功的案例，妖族又如何不知呢？
    “等我回家吧。”白久想搂住少女，最终却放弃了，伸出的手只是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等我回来……再和你好好道歉。”
    “不是，我有……”
    林祖祖着急地拉住白久的衣袍，丝滑的布料从她手中滑过，白久瞬移消失。
    她没有和白久说过关于恶魔之血「诺」的事情，而「锁血挂」、「通透世界」还有奇怪的保命禁制都是刚领悟不久的技能……
    根据玄夜话里的意思，白久的天劫提前了。
    她没有妄想自己能扛下所有的天雷，但若是叠上所有的buff，前几道说不定有戏呢？这样也能帮他省下一些力量对抗后续的雷击。
    别的妖渡劫，结界、增幅法术、护心法宝整一大堆，而白久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说，还为了布局被那个镣铐吸收了一大部分力量。
    而且……
    好歹把空间戒指拿回去啊！除了生活用品，里面应该有很多法器道具吧！
    林祖祖能辨别着自己的方位，估算出目前所在位置与回到原处所需要的时间。
    但她辨别不出驱动着她的究竟是爱情、友情、亲情，也估算不出面对绝对的未知力量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过她知道——
    白久，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
    另一边，回到了天劫正下方的白久悠闲地靠在了露台的沙发上，抬头望着可怖的雷光。
    他并不觉得少女会乖乖听话等在原地，但从那个距离下楼再赶到的时候，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了。
    如果他死了，她便正好替他收尸。
    如果侥幸活着，她……他们……
    算啦，到那时候再说吧。
    额头的红色徽记代表他们白家的独家技能——「狐隐」。
    将增长的修为隐藏，一直累积到比触发天劫的力量更多的时候，一直到瞒不住「天」的时候，再去面对这无情雷劫。
    这是专门为了渡劫而发明的术法，也是他们「白」氏一族能连任狐族族长的原因。
    白久本就在幻术上造诣颇深，又擅长隐匿，因此他将「狐隐」掌握得极好。
    这么多年来，为了躲避「天」的窥探，除了幻术与辅助型术法，他不曾用过狐族的本命术法，甚至连攻击型的通用术法都很少使用。
    根据他的估算，差不多还有十年，储存的修为才会被「天」发现。到那时，按照人类的力量等级算法，以a级上位的力量他应该能安然渡过劫难。
    但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在精神力见底的情况下，「狐隐」差点无法维持。而就是这么短短一瞬间，仍然被严厉的「天」发现了。
    而且，现在他并不是处于最好的状态。
    他看了看左腕上的镣铐，现在的他不能耗费过多的力量强行解除。所幸它并不像刚开始那样在一瞬间能榨干他的精神力，目前只是缓慢地蚕食着他的力量。
    不过，要是真的交代在这里……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纤瘦的少女在刻着白久的墓碑前驻足。
    她会哭吗？
    她会哭的吧？
    虽然不是最佳的结局，但也不错。
    可惜这幅场景他自己是看不到的。
    属于「天」的威压在头顶上空聚集，黑云中的雷光隐隐有下落的趋势。
    人界百年，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
    作为a级中位、名副其实的强者，他倒要看看这于妖不仁的天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白久盯着雷光缓缓起身，随着一个响指，他的周身凭空出现了九团白色的火焰——
    狐族的心火灵焰，消耗巨大，但只要沾上一点，直到将附着物焚烧殆尽或者杀掉施术者才会完全停止。
    在白久身后，三条白色的狐尾也显露了真实的模样，异色的竖瞳充斥着挑衅与坚决。
    那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