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军侯府。
上首座现任指挥使许冀,下首五位林城军指挥,左侧两位,右坐三位。
再下面是左右各两排,左七右八,共十五名都尉。
从地方军军侯调到林城军中指挥,吴继坤心情很好,看似平调,地方军可比不上官军。
所谓官军就是不受地方管辖,直属上级军方,比如林城军属于郡军,上属雷洲洲军校尉。
虽然地方军侯和郡军指挥平级,油水更丰厚,可地位却相差很大。
一般地方军侯也就领杂兵三四百,而郡军一营多是满编六百,不管是战力还是话语权都差距甚大。
尤其是乱世战时,这对吴家这种家族来说,油水远远不如军中势力来的实在。
此时,他已经笑呵呵的与其他四位指挥闲聊了好一会儿,见上头的许冀半天不吭声,觉得奇怪,便问:
“指挥使大人,大家都到齐了,你为何不言语,究竟什么事?”
许冀闻言回过神来,坐正了身子,长叹一口气道:
“诸位,以后我就不是林城军指挥使了,下一任的指挥使快到了。”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吴继坤急忙问道:
“此话怎讲?”
“一个时辰前,刚从无相城传来的消息…”许冀话到嘴边又停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指挥使,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呀。”
“对,大家都等着呢。”
“究竟出了什么事,上面怎么又另委派指挥使了?”
一帮人在那七嘴八舌的追问。
许冀叹了声,目光看向下座的吴继坤,同情的提点道:
“吴指挥,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新任指挥使杨天祏是凌霄宫弟子。”
“凌霄宫又如何?……嗯?杨天祏?哪个杨天祏?”
吴继坤本不以为意,又突然变得有些忐忑的尖声问。
一旁前营指挥车仁堂,四旬出头的年纪,依旧满面红光,三角眼透着一丝狡黠,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问:
“指挥使说的不会是军比中那个杨天祏吧?”
在众人各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许冀凄苦的呵呵一笑:
“就是他!”
“我草,怎么可能?”吴继坤差点跳了起来。
许翼:“事实如此!”
左营指挥陈坡,一个壮硕汉子,紧身小褂儿包裹着爆炸的肌肉,厚厚的嘴唇一撇:
“名声不小,可怎么说都是个武仕中期,再重用也不应该放到外面来当指挥使吧?”
后营指挥谷涣之是个老者,耷拉着眼皮,抚着山羊胡点头道:
“还真有可能,此人在古战场孤身震慑四域年轻一代精英,其勇武已不用多说,就凭小小年纪能让滕家丢入古战场当棋子,就不简单。”
车仁堂:“嘿嘿,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以后不好混了啊!”
右营指挥单平,面容黑瘦,身形矮小,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语气喃喃的道:
“也好,是时候整治一下了,乌烟瘴气的。”
吴继坤阴狠的眼神搭了单平一眼,转而看向许翼:
“那指挥使您调到哪里了?”
“回无相城!”
人家没明说是什么职位,大家心里也了然,不好再多问。
吴继坤咬了咬牙,一拱手:“指挥使大人,可否许我几日假期?”
几人都看向他,车仁堂表情玩味儿的嘿嘿笑道:
“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不要怪我说话难听,那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
陈坡眼睛一翻:“杀人老子也会,光会杀人有个屁用,毛头小子!能给我林城带来什么?”
车仁堂:“别的不知道,出名是必然的了,以后咱林城也会家喻户晓了,呵呵!”
谷涣之一声叹息:“怕是要成为是非之地啊!”
许冀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这几日诸位就自行方便吧,我还有些许个人私事要在交接前处理,就这样吧!”
众人看着许翼落寞的身影出了议事大厅,无不摇头叹息,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无常。
一个武仕中期的毛头小子抢了多年军旅经验的武师初期的位置,哪儿说理去。
八日后,依然是林城军侯府,有点物是人非的味道,议事大厅气氛静谧而紧张。
杨天祏坐在首位扫视着下座十五人,三位指挥,十二都尉,都认识了,入城迎接时介绍过了,也知道少了左营指挥陈坡和三名都尉。
察言观色,也对这十几人有了些许了解,然后语气平淡的道:
“既然中营指挥离职,就任命罗峰为中营指挥吧。
左营指挥不见人,应该也是有意离去,那就让王达逄接替左营……”
“慢着!指挥使大人还真威风啊!”
一人跨门而入,身后跟随三人,正是左营指挥陈坡和三名都尉。
杨天祏猜到了此人身份,但故作不知,眯着眼睛厉色喝道:
“中军议事,闲杂人等回避,这是军规,你是何人?竟敢无视军规,来人……”
陈坡眼睛一瞪:
“军规也要看是针对什么人,中军议事,没有特令,身为各营指挥及都尉都有资格参与,大人连这个都不懂?”
杨天祏:“各营指挥及都尉都在这里了,你又是何人?”
陈坡:“左营指挥陈坡。”
杨天祏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左营陈指挥啊,你怎么才来?中军议事……”
陈坡冷着个脸,一声冷哼:
“军中可没有规定,要迎接新任指挥使!
倒是指挥使大人有任人唯亲之嫌,没有招令左营,就自行议事,还要肆意更换左营高层,是不是不太守规矩?”
杨天祏颔首,略有沉思状道:
“哦!这样啊!陈指挥说的在理,是杨某考虑不周。
不过杨某疑惑?
其他人都早早相迎,陈指挥迟迟不来,是对继续担任左营指挥有意见么?
如果有意见,我可以上令调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其实在场的都懂,人家明明是对你有意见,跟指挥职位有毛关系。
可事不关己,没人说话。
陈坡也不可能承认,弄不好真有被调走的可能。
“我左营训练还比不上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成?”
陈坡有恃无恐的样子反驳,‘小事’两个字眼咬的很重。
“哦,训练啊!当然重要,不能轻易耽搁。
嗯!如此着重训练,看来陈指挥的左营战力应该不一般啊!”
陈坡傲然的道:“那是当然,五营中我左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杨天祏挑眉扫视其他几人,皆没有反应,估计就是夸张,或者有其他隐晦的原因,也不影响事实。
这陈坡高傲,看不上自己年轻、修为低,才有此表现,不过治军肯定不差,最少超过另三位。
杨天祏分析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
“好好!正好我有件大事要做,林城郡辖地另四县的顺兴县我看不上眼,准备发兵讨伐,既然左营战力超群,那就派左营去吧。”
“顺兴县是我林城郡辖地,怎可因为某人喜好就发兵讨伐?这是内乱,恕难从命,劝大人还是考虑周全一点的好!”
陈坡严词拒绝,杨天祏脸色一变,语气阴阴的道:
“哦,这么说你是不听军令喽?”
陈坡嗤一声,丝毫无惧:
“大人不要拐弯抹角,此令难从,你也难定我之罪,即使无相城滕校尉来了,我也不怕,大人想尽失军心就试试。”
“没那么严重,既然陈指挥不听令,那就不用左营就是了。”
杨天祏一摆手,脸色又瞬间转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陈坡言语间的威胁。
他的退缩,不知多少人嗤之以鼻,王达逄等人很是气愤,盯着陈坡的眼神喷火。
陈坡根本不在乎,嘚瑟的一偏头又续道:
“其他营也没人会执行此等命令,丢不起那人。”
前右后三营众人虽然没吭声,但表情很明显,这种私怨想调动三军,估计没人会同意。
杨天祏自然把众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偏头余光扫了一眼侧后方的滕沁梦,见其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知道这是要看热闹。
于是,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慢悠悠的叹道:
“哎!四县资源无数,既然左营不喜,那就中营和其他三营分摊吧,一营一县,所得一半上缴,一半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