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你给朕滚进来！”
    听到主子暴喝的苏培盛连滚带爬地冲到殿内。
    “皇上，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瞧见一位满脸麻子的女子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
    “奴才守护不力，让如此不堪入目之人惊了圣驾，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本来是想通过看书赏景来舒缓心情的，没想到大好兴致被人无端破坏了。
    他方才是被粉衣女子的眼眸所吸引，才想探一探面纱下的究竟，没想到......
    果然如容儿教导弘曜时所说的一样，上赶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缓了好一会儿，被惊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才平复下来。
    “你守护不力之事稍后再议，快将惊扰圣驾之人拖下去，给朕好生审问。”
    那粉色的宫装衬得女子脸上的麻子更是突兀无比，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厌恶。
    皇上觉得他近几年都不会再来万春亭赏桃花。
    “是，奴才这就去办。”
    苏培盛亲自上手拖拽时，无意中瞧见了地上之人头上的珠花瞧着眼熟的很。
    仔细回忆一番，准确的找出了来处。
    他深知这次老伙计会遭殃，但平白被人连累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苏培盛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提醒。
    “皇上，这女子头上佩戴的珠花是您昔日命内务府赏赐给贞妃娘娘的。奴才听闻甄夫人携甄家二小姐入宫给阿哥和公主过百日宴，这女子会不会......”
    皇上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子身上，随即又迅速移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说这胆大包天跑过来让朕受惊之人是贞妃的胞妹？”
    “回皇上，奴才正是这个意思。”
    贞妃三番两次给他找不痛快，现如今总算让他抓到了把柄。
    “皇上，今日乃是十一阿哥和灵犀公主的百日宴，按理说甄二小姐此时应该在保和殿。可她此刻却出现在这里，这其中实属怪异。奴才怕有人对皇上不利，斗胆请求将此人押入慎刑司严刑拷打。”
    苏培盛见皇上面带犹豫，他又添了一把火。
    “皇上，甄家才从宁古塔归来，那边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奴才担忧年幼的甄二小姐可能无意中接触了什么，这才作怪跳出来惊扰您。”
    “奴才曾听李松苓太医提过，有的人若是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就会患有脑疾，行为异于常人。”
    “甄家乃是书香之家，贞妃娘娘更是甄远道亲自教导，奴才以为作为甄府的二小姐，甄远道不会厚此薄彼。”
    “可甄二小姐确实行为有异，请皇上恩准奴才彻查此事。”
    在苏培盛的引导下，皇上的脸色愈发阴沉，甄远道昔日的顶撞历历在目，其女如此，也不足为奇。
    皇上将手中的书卷重重的摔在榻上，沉声吩咐。
    “苏培盛，你给朕好生查一查！”
    若是甄远道对他心怀怨恨，那就滚回宁古塔去。
    “奴才领命。”
    苏培盛看到皇上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连忙给门边的小夏子使眼色，让他跟上去伺候主子。
    目送皇上走远，苏培盛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阴鸷地吩咐。
    “来人啊！将这图谋不轨的女子给杂家拖入慎刑司。”
    “是。”
    领命的两位小太监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像是拖拽死物一样将人拉走。
    晕过去的甄玉娆好几次撞到路边的石头，疼得瑟缩一抖，却仍旧没有醒过来。
    一进入慎刑司的院落，就有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手脚利落地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昏迷之人。
    但凡进入慎刑司之人，几乎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
    尤其是这人还是苏总管亲自押过来的。
    嬷嬷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直接将浑身沾染了灰尘之人绑在板凳上，四肢、腰腹和颈部都捆上了好几圈儿的麻绳。
    苏培盛围着走了好几圈儿，验证了麻绳捆的很结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女本该在保和殿参加阿哥与公主的百日宴，奈何却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万春亭中惊扰圣驾，杂家怀疑她窥伺帝踪，且图谋不轨。尔等定要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务必审问出此人出现在万春亭的目的。”
    他转念又想到这个人是贞妃的妹妹，便皱着眉吩咐。
    “别留下太过显眼的伤痕。”
    “苏公公请放心，慎刑司审问的手段无数，奴婢们晓得。”
    嬷嬷们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时一位匆匆赶来的跛脚公公上前，龇着牙花子邀请。
    “苏总管，这位女犯人好似晕了过去，距离她能开口要等上一会儿的。小的前些日子得了些还过得去的茶叶，不知可有幸请您品鉴一二？”
    牢房的刑具上还有暗沉的血迹，苏培盛好些年没见过这种血腥的画面。
    他肃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有请刘公公在前头带路。”
    临行前，他特意瞥了甄玉娆一眼，守在一旁的嬷嬷会意，猛地一拳击中她的腹部，甄玉娆痛苦地蜷缩起来，却依旧未能醒来。
    片刻后，苏培盛在刘公公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素雅的房间。
    红泥小火炉上茶香袅袅，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四个肉锅子，与牢房中的阴森截然不同。
    慎刑司在宫里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即便是苏培盛在里头走一遭也讨不了好。
    膳房对这边多有巴结，能在短时间内送来四个锅子也不算奇怪。
    “有劳刘公公费心了。”
    “今日皇上在保和殿多饮了几杯，便想着到万春亭透透气，没想到......唉，幸亏主子爷身手敏捷，一脚将不轨之人踢飞。若是主子也有个好歹，刘公公今日审问的便是杂家了。”
    刘公公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明白苏培盛这是在提点他。
    他给一旁伺候的使了个眼色，示意好生招呼里头的那位犯人，嘴里仍不忘奉承。
    “苏总管说笑了，您同皇上是打小的情分，谁人不知您一直盛宠在身。”
    “刘公公不瞒你说，今日杂家在亭子外守着，让人闯入里头惊了驾，这到如今心里心里还悬着的。”
    苏培盛夹了一筷子软烂的萝卜入口，细细咀嚼，味道不错。
    刘公公闻弦知雅意，连忙请求。
    “苏总管，小的识字不多，待会儿写完供词，还请您老人家帮忙润色润色。”
    这是光明正大地给自己修改供词的机会？
    苏培盛嘴里说着“不妥”，却主动给刘公公续了一盏茶。
    “还是你这儿的茶香，合杂家的心意。”
    两人在这里以茶代酒地推杯换盏，好不融洽。
    而另一边被冷水泼醒的甄玉娆一见到凶神恶煞盯着她的嬷嬷和满口老黄牙的太监，吓得尖叫连连。
    女子尖细的声音在阴冷的牢房中回荡，更添了几分恐怖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