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十分诡异,马师傅目光如炬,咬紧不自觉鼓起。
办案的警察也都神色慌张,毕竟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案子。
“他还活着。”
马师傅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谁呀?杨贺吗?”警察问。
“不是。”
马师傅的回答,让看监控的家属也都吓傻了。
一个无形的东西在骑着杨贺往山上里面走,如此诡异的画面,足以让人寒毛直竖。
“马师傅,你给想想招呀,多少钱,多少钱我都认。”
说着,杨贺的家属还拿出来一些钱,零零整整,还有硬币,估计是把兜里的都掏干净了。
马师傅没有接,冷声道:“这事派出所整不了,叫特警吧,把法医也带上。”
听到法医两个字,杨贺家属懵了几秒,立马就炸了。
马师傅急忙道:“杨贺应该没事,我也不能劝你们别慌,咱们多方努力。”
警察迅速响应,不多时,警察、特警还有热心村民一起上山。
监控的地点在一条深山沟中,和马师傅的村子呈对角线的位置。
此地名曰十八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几乎没有人家,只剩下无尽的残砖碎瓦。
不过十八弯也辉煌过,八十年代末,十八弯也是东北数一数二的镇子,因为这地方有矿场。
毫不夸张地说,当年的大学生都是抢破脑袋想要进入十八弯的矿场。
每次招工,有人提前四五天过去排队,有人砸锅卖铁变卖家产换钱,想要走关系弄一个国营矿厂的职位,哪怕是下矿的工人。
到九五年左右的时候,矿场资源渐渐枯竭。
十八弯曾经有多辉煌,下岗潮就有多惨烈。
和矿场有关的产业,无一幸免,大多数人都买断了工龄,获得一两万的赔偿,少数人选择和企业死磕,但也没有结果。
矿场倒闭了,十八弯的餐饮业、娱乐业都受到了打击,没地方赚钱了,消费也变少了。
毫不夸张地说,十八弯现在残留的建筑,原来一半是饭店,一半是ktv,居民家里赌场也不少。
据说辉煌的时候,一整条街百十来家饭店,皮夹克流行的年代,一件千八百块,十八弯的人,几乎是人手一件。
现如今,十八弯可以称之为鬼镇,当初人多,各种盖房子,毫无规矩,现在人都搬走了,留下的砖石堪比迷宫。
别说人了,就是条狗进十八弯,没个三两天都绕不出来。
还有一点,十八弯那地界自从人都搬走了之后,就开始闹鬼,据说是动了地脉,也有的说是死了太多的矿工。
相传有一次瓦斯泄漏,矿井下面死了百十来人。
矿场倒闭之后,闹鬼的事越来越多,十八弯的人几乎都搬走了。
一到现场,警察给警犬闻了闻杨贺的枕头,然后十多只警犬撒丫子往山里跑。
热心群众也被警察分成了几个组,按片区搜索。
正当我也想跟着看看热闹的时候,马师傅叫住了我。
“许多,咱们明早再来。”
“啊?”
“黑灯瞎火看不见,找也没用。”
在我的震惊中,马师傅带我回家了。
这一夜,我没怎么睡好,说实话,心里有点不舒服,要是我参与寻找,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
但没参与寻找,出了事,我会自责。
次日天还没亮,马师傅就把我叫起来了,他提前找了车,直奔十八弯。
“师父,咱去哪?”
“咱来去坟地看看。”
“不是吧,要去十八弯的坟地?”
马师傅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十八弯的坟地,数不胜数,两座山和蘑菇钉一样,都是花花绿绿的坟。
这边坟都是用水泥砌的小房子,有的还在上面刷了漆。
我从小就听说十八弯的坟,怨气最大。
为啥?
因为很多都是因为矿场横死的,要么死于井下,要么是操作机械的时候出了事。
被削掉脑袋的,被矿车压成肉饼的,案例数不胜数。
还有一点,十八弯的坟地埋的很多都是外地客。
外地人来十八弯下矿,有的死在矿中,家属来了,拿了赔偿金,尸骨也不管了,矿上的人随便处理一下。
当然,这也不能怪家属,赚钱太快,容易滋生赌博和嫖娼,钱也不往家里寄。
九十年代初,矿工一晚上能赚四五百,如此赚钱,人性容易飘,有的确实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尤其是和媳妇。
正因如此,十八弯的坟地有很多无人祭奠的坟,有的甚至都是立了个碑,肉身都被机械打碎了,然后随着矿石运往各地。
下车前,我抱有侥幸心理问:“师父,真的要去吗?”
“咬住牙,紧跟我。”
此时,山上还有不少警察在寻找,手电的灯光来回闪烁。
我和马师傅和警察不是一个方向,我们要去坟地。
去坟地几乎没有路,去年遗留下来的荒草也极为茂盛。
马师傅闷头在前面走,我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这地方阴气极重,呼呼往外冒。
“许多呀,这地方,以后不要来了。”
“嗯。”
“来一次,被阴气熏了,十天八天缓不过来。”
“咱们是为了救人。”
马师傅很意外我能这样说,他回头看了我几秒。
我自信地等着马师傅夸奖。
马师傅打趣道:“想法不对呀,可别他妈因为别人的事,损害自己的利益,这他妈是你秋月姐在那个学校上学,咱有软肋在学校手里,要不然,我管这逼事?”
单凭这一句话,马师傅绝对是正宗的道爷。
完全解释了什么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许多呀,这也就是天亮了,要是晚上,我都不回来,这的小鬼,都拧在了一起,想着法往人身体里钻。”
走到坟地,马师傅让我挨个坟包查看,有没有动土的痕迹。
刨坟?
“师父,咱看这个干啥?”
“听我的。”
“不是,干啥呀?”
我想不明白,明明是找人,怎么还看坟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杨贺应该在那个坟中,找找看,有没有动土的。”
“啊?”
我不能理解,但也不重要,马师傅也不在乎。
“咱来分头行动,要快。”
“师父,看监控的时候你说他还活着,他是谁呀?”
“一会再给你说,你年轻,腿脚快,我现在也吃不准在哪,也不能干扰警察找人的方向,你一看到有动土的痕迹,立马告诉我。”
从马师傅的表情中,我看出了事态的紧迫。
说心里话,我有点圣母,见死不救的事,我不忍心。
当然,仅限于小姑娘,要是个小伙子,或者黄毛,我都不会下炕。
我很讨厌墓碑上放照片的习俗,尤其是那种笑呵呵的照片。
山风诡异,时缓时急,不用多想,肯定是有冤魂厉鬼在周边徘徊,加上从墓碑前面路过,我总觉得墓碑上面的照片在盯着我看。
这不是心理作用,咱不知道什么原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总感觉周围墓碑上面的照片都在看我。
我硬着头皮转了好几圈,确实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有的土墓塌了,有的水泥墓也塌了,还有的墓有动土的痕迹,但不是最新的。
杨贺刚失踪一天,要是埋在坟地里,应该是新土。
解释一下为啥水泥墓也会塌。
原因很简单,被人刨了。
不是有仇,是因为那个年代,赚的钱快,有的墓里面有陪葬品,还有特殊的习俗,说往墓中放一个银元宝,来世还能托生为人。
为啥?
人这个字,在东北和银一个音,东北银。
前文说过,十八弯辉煌的时候,赌博十分猖獗,这是一个上瘾的行当,有人输光家产,有人借遍亲友,无路可走的时候,也有人挖坟,去把那一锭银子取出来。
所以,十八弯落魄了之后,也有不少人上山挖坟。
不夸张地说,这就是我来晚了,要是早点来,随便一走都能碰到骨头棒子。
现在都被尘土啥的覆盖了。
我刚看了几十个墓,马师傅在半山腰招呼我。
下山的时候,马师傅已经开始用树根子挖土了。
快到身边身后,马师傅吼道:“给警察打电话。”
“啊,我没他们电话。”
“报警电话。”
我拨通了电话,因为声音稚嫩,加上说十八弯坟地,对方以为我闹着玩。
无奈之下,我把中专学校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这得夸一句特警,真他妈都是好小伙子,收到消息后,真是往山上冲,走路上山都费劲,他们牵着狗嗷嗷跑。
马师傅发现地方,原来应该是个坟包,土坟,后来被人给刨了,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刨的。
然后呢,坟包上面有新土,应该是又被刨了一遍。
我和马师傅合力挖坟,马师傅用树根子,我和狗刨土一样。
不多时,我俩挖出来一角棺材,棺材刷的是红色的漆,看起来十分新。
棺材露出一角,马师傅直接拿石头硬砸。
没有尖锐的东西,棺木很难破坏,倒是把棺材面破坏的乱七八糟。
特警来的也很快,到地方不用交代,直接开始挖棺材。
根据马师傅的安排,几个人挖,几个人给棺材穿孔,目的是透气。
挖着挖着,棺材里传出了哭声,马师傅长舒了一口气。
正如马师傅所想的那样,杨贺在棺材里,她穿着一身橘黄色殓袍,脸上化了妆容。
与其说是妆,还不说在脸上涂漆,反正看着像是油漆,脸颊涂着两个红点,像极了纸人。
杨贺被挖出来之后,家属也赶到了,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除了抱住杨贺,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事,谁遇到谁懵。
杨贺也有些怪异,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杨贺有点像是脑瘫,动作奇怪,感觉身体不受脑子控制,又好像是脑子在和什么东西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先带孩子下山,去医院检查一下。”
缺氧?
我第一反应是缺氧,那时候在家生孩子的也不少,有的孩子生下来的过程长了一些,缺氧的脑瘫也不少。
杨贺的家属问了这个问题,马师傅认真道:“没事,土层埋的不实,有空气,孩子被吓坏了,家属带着先去医院,安抚几天,然后再来找我,我拾掇一下就好了。”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夸赞道:“还得是马师傅呀。”
马师傅的脸却冷了,他把领导叫到了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很多,领导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我替马师傅捏了一把汗,这老头子,有能力,但不会阿谀奉承,我真怕他说错什么话。
不多时,领导骂骂咧咧回来了,咬牙道:“同志们,凡是看到有动土痕迹的坟,都挖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但领导也没解释,只能执行。
我问马师傅,马师傅也没说。
随着武警挖坟,诡异的事一个接着一个。
有的坟包是九十年代埋的,挖开之后,里面还有新鲜的尸体。
有的坟包里面多一条腿。
有的坟包里面有好几个头颅。
仅仅半日,警察就在坟包中挖出三十多具本不该属于这里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没腐烂完的。
山上臭气熏天,要是不戴个口罩,都得中尸毒。
经验丰富的法医见到这一幕,都开始作呕。
马师傅想带我走,但被警察拦住了,事已至此,马师傅逃脱不了干系。
“师父,不是你干的吧。”
“放屁。”
“这么多尸体,哪来的?”
“不好说呀。”
我问马师傅,问不出来什么。
警察又来问马师傅。
找杨贺的时候,马师傅可以称之为警察的顾问,而此时,警察和马师傅说话,像是在讯问犯罪嫌疑人。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尸体?”
马师傅也开始装傻充愣,一口一个不知道,要么就是感觉像是别人挖了,举报盗墓。
后来,领导也过来询问,马师傅一口咬定刚才就是在举报有人盗墓。
领导应该和马师傅有交情,没有难为马师傅,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马师傅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给马师傅塞了点线索费。
回去的路上,马师傅也没有多高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们爷俩先去了学校,马师傅把线索费给了秋月姐,又给了我一脚道:“师娘给你那二百块钱,给你姐啊。”
万万没想到马师傅会和我玩这一招,早知道,昨天就不站起来蹬洋车子了。
师父在秋月姐面前表现得轻松,问东问西,嘱咐这,嘱咐那。
等秋月姐回学校之后,马师傅看我和看债主一样,满脸怨气。
“师父,山上的尸骨,到底怎么回事呀?”
马师傅没有回答,闷着头找车回家,感觉心里在做什么决定。